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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尽天明(78)

五年的时间过去,过了几个夏天之后,书玙侧脸上那道疤痕已经变得很淡了,若非仔细盯着看,一般也不会被人注意到,用手摸上去的时候,手指间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一点微微的凸起。在没有疤痕修复手术的古代,想要这种伤痕彻底消失,却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

他的未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简单、平静。在这个偏远的小城里,当着悠闲的地主,善良待人,也被那些淳朴善良的农人们感激着。

没有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也没有皇权更迭、尽付心机,每日的生活都像白开水一样单调而无味,却让人可以随意的开怀畅饮,唇齿清新。

书玙还有闲心在自己的门前挂上一副对联,直接借用人家别人的一句: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悠闲的坐在藤椅之上,望着自己的土墙小院中栽种的果树蔬菜而非那些名贵的花卉,浅浅的挽起嘴角微笑。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盛德二十九年,书玙离开的第三年间,皇帝病体难支,下诏退位,东宫太子杨靖泽即位,第二年,改年号为永安。

皇后与新皇生母皇贵妃虽然俱被封为两宫太后,皇后病弱,皇贵妃手中掌有凤印,虽未明言,两宫太后之尊卑,有心人自然心知肚明。

原东宫太子妃赵太尉之女赵令颐,因无子并未直接封后,而是被封为皇贵妃,新皇长子之母原太子良娣青荷被封为四妃之首的贵妃。

新皇长子,贵妃青荷所出的杨昀凌,深得皇帝喜爱,时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皇长子命中,无人知晓,“凌”之一字,曾是书玙写在那粗糙简陋的龙王面具里侧的,就是杨靖泽,也是在千百次轻轻的拿着那张面具时,偶然间看见面具内侧书玙笔迹的一个“凌”字,前面那个已经模糊了的字迹,却是无法辨别……

同年二月,安王世子妃卓淑瑜产下一子,小家伙被安王世子视若珍宝,乳名思安。

名字似乎只是思其人,颇有些人以为是思念安王世子之意,少不得和安王世子调笑两句。

唯独安王世子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强忍着不满,瞅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顶着“思安”这个“好名字”,可是,淑瑜给自己的儿子起这么个小名,思念的是谁,惦念着想要他安宁的又是谁,却让安王世子每每想起,都恨不得这辈子从未和那被淑瑜放在心尖上的人见过面……

永安二年,巍峨庄严的皇宫之中,昔日的九皇子杨靖泽早已经君临天下。万里河山,尽在手中,唯独,少了那么一人,轻轻的握着他的手,那人淡琥珀色的眼眸清浅,波光如水。

西南边远的一个小城里,书玙闲着没事就开始整天画草图,偶尔灵光一闪,琢磨出佃户们种田更为方便的农具,又或者无聊至极,在自己的小院里翻盖翻新折腾出来的秋千椅。

书玙一个年轻的男人,又身家颇丰,却是无妻无子,孑然一身,每日只是寄情于山水田园,闲暇时还会跟着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下地干干农活体验生活。

有县衙里喜好给人做媒的县令夫人抓着自己的相公扯着书玙不放,非要追问他为何不娶妻生子的时候,书玙只是微微一笑,精致到令人惊心动魄的绝色面容上,那淡淡的笑容里却掺杂了些许无奈和伤感,书玙拿出上辈子偶尔看武侠小说时候的劲头来,引经据典,舌灿如花,生生的给县令夫人描绘出一卷感人至深只有死亡能把我们分开的侠骨柔情。

末了,等到故事快要讲完之际,县令夫人已经被那与书玙相知相爱却不幸缠绵病榻芳魂早逝两人就此天人永隔不能相守的姑娘感动的泣涕涟涟。

书玙再眼神朦胧氤氲着些许水雾的浅浅微笑着面对县令夫人补充了一句,“我与阿泽此生虽有缘无分,秦凌此生却只曾爱过他一人,只愿下一世,还能相见……”

书玙带着满身的伤感寂寞,在县令夫人泪眼汪汪的注视中,一身秋风萧瑟的飘然离去……

县令夫人还抓着县令不放,口中喃喃书玙刚刚所言,“人生若只如初见……只如初见……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想到你这秦凌兄弟竟是这般世间罕有的痴情人,只可惜了那阿泽姑娘,没这福分和秦凌兄弟相知相守白头偕老……”

同样一脸感动的县令一边费劲的从自己夫人鼻涕眼泪什么都有的手里拽过自己已经浸湿的皱皱巴巴的官服,一边悉心安抚道:“这也是各自的命数,争不得,怨不得……夫人还请宽心,我待夫人也是这般,只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秦凌兄弟是个善心人,他和阿泽姑娘来世,定能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一生和乐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快完了,嗯,还有三两章的样子,大概

第二十二章 再见(上)

京城里,五年的时间中,早已完成了一场皇权的更迭。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堂之上,新皇帝的重臣心腹,新老交替,也在每日理所当然的上演着。

如今的那些官员里,还记得五年前关于太子和卓家三公子书玙之间的蜚语流言的,已经不多了。

曾经,被有心人宣扬得就连茶馆酒楼里的说书先生都能信手拈来说上一段的段子,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五年间,似乎也已经渐渐的被人忘却了。

就连卓尚书和卓夫人,若非每日在卓府中书玙的院子里,还能经常看见原来太子东宫的人手一丝不苟的守着明明没有主人的空院子,恐怕都会忘记,卓书玙的存在……

处理完一天的政事,杨靖泽站起身来,吩咐女官将自己四岁半的长子杨昀凌送到了贵妃青荷的宫殿里。自己却脱掉那身龙袍,换了一身常服,带着几个心腹亲卫悄悄的出了宫,乘着马车径直往卓府去了。

派人去知会了卓尚书和卓夫人一声,杨靖泽马车也没有下,自然有带着令牌的侍卫一路顺畅的进了书玙在卓府中的小院里。

那些守在这里,侍候“病弱多年”的卓家三公子书玙的人们各个知情识趣,见到杨靖泽一身常服极为低调的身影之后,什么也没说,行了一礼之后,便全都悄然退下了,跟着杨靖泽身边的那几个侍卫自然也是守在了院外,并未进去打扰杨靖泽。

京城中的人,想必也大都忘记了曾经有一个九皇子伴读的书玙存在,五年前的风言风语不再有人提起,“卧病在床”五年未曾露过一面的书玙自然也就从众人的印象里渐渐减退,直至消失……

五年的时间里,这绝不是杨靖泽第一次来书玙在卓府所居住的院子里。

说来也好笑,书玙从还不到五岁的时候,也就和现在的杨昀凌差不多大,就进宫给自己做伴读,一直到他在五年前只身离开,行踪直至今日依然不明,书玙和自己在一起的十几年间,更多的时间,其实是在皇宫里,可是,宫里书玙住过的房屋,单调简单仿佛没有一丝属于书玙自己的印记。能让杨靖泽回忆的,竟然只剩下那张早已掉色破旧的粗糙面具,自己从书玙手里闹着玩抢来的他整理分析朝中局势时候的一张白纸,还有就是书玙在卓府的这间屋子了。

在这里,杨靖泽才发现,自己对书玙的了解,简直少到可怜……

自己知道书玙似乎有些喜欢各地的风物志,却不知道,书玙更喜欢做那些小小的模子样的东西,他会用一种很是诡异的符号画来画去,在他自己屋中的书架上,偶尔还留有一些底稿,然后做出虽然小巧简单却极其精致的山川河流的样子。

细细想来,书玙留下的文字样的东西,竟然几乎为零。

杨靖泽坐在书玙的桌案边,看着他的笔墨纸砚,每日都有人收拾的一尘不染,可惜,五年的时间里,却再没有人用过它们一下。

书玙喜欢练字,在白纸上笔走龙蛇,清晰沉静,字如其人,曾经,杨靖泽以为,练字仿佛是书玙平日里唯一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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