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迁徙(147)
小家伙黏得越发紧，在他怀里寻找着最舒服的位置。
被捂住嘴的缘故，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热热的吐息洒在他颈间。
真他妈苦闷。
张梓游咬了咬下唇，无奈呼气。
转头看了眼落地窗外的夜色，夏威夷上空的星月很漂亮。
干净利落或者说是狠心，他拉下她的手臂，搬开她压在他身上的腿，尔后起身下床。
再这么下去简直空耗精力。
这小混蛋，睡觉安分？
妈的他刚刚想得真天真。
亮起灯，橘黄色的床头灯光洒在她莹白小脸上，柔和的弧度愈显柔和，微嘟的红唇透着委屈。
分不清从何时开始，她的每一个表情都烙在他心间，带着某种隐晦的、偏僻趣味的吸引力。
这世上，凡经历过真正相爱的，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准确且肯定地答出那个最经常被问起的问题———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爱人？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为什么要冒险抛开完整的自我，把她安置在生命里？
学者专家们找了千百种理由来解释人类的择偶观，妄图依靠现有的结合类型，推出一套套完整的、通用的、科学的理论。
都只是在总结，而不是在预测。
地球上有多少生命个体，就有多少种亲密选择。这是不能被预测的。
悲哀的事实是，除却极端低层和极端上层的人，大多数人都囿于生活中的功利琐事，他们短视、贪心、愚昧、自欺欺人，并且丝毫不自知。
循着普遍的规律框架，念书恋爱结婚生子工作养老………进而不得，退而不甘。
他们一辈子也没能找到那个从皮囊到灵魂都对自己具有致命吸引力的人，和事物。
被时代推着往前走，其实是在为时代作牺牲。
那不是在体验真爱，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人生轨迹。
有多少人知道真正心动的滋味？
那就像，霎时间满天星光坠落在身上，整个世界为之一亮。
而后是渴望，要命的渴望，无时无刻不在渴望。
对所有认真度日的人而言，爱与不爱，跟“To be， or not to be”一样，是个难题。
张梓游很早就尝试弄懂周围事物的运行规律，掌握这世界的所有游戏规则。
那些所谓会使人严重成癮或者沉沦的东西，比如cigarette、sex、drug、wealth、power ……对他都没什么实质诱惑力。
于他而言，考验自我的最后一重困境，无非就是感情。
这是一件没有规则的事情，底线浅得荒唐，容易叫人失控。
确切地来说，并不好玩，胜在危险。
4
从小就喜欢落地窗，每一处住宅每一个空间，什么都可以没有，落地窗一定要有。
屈腿坐在地上，靠着透明玻璃，在黑暗中无声俯视世界，最好玩。
他曾写过乱七八糟的故事，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可能陷入纯真的情感旋涡，越剖析越绝望，写到最后自圆其说，也算是另一种圆满式的体验？
那我为什么会对她上心，甚至动心？
无解。
也许是因为她那个音乐盒足够滑稽吧。
Angel一夜好梦，Djevel一夜未眠。
5
“张梓游、张梓游？”
“醒了？”
“我好饿………”
“去洗漱。”
“不想起床………”
“你知道昨晚谁给你换的衣服吗？”
“什么？”单徙勉强半睁开眼，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丝滑质地的半袖……睡裙？
她扭头去看坐在窗前沙发看报纸的人，“………”
“顺便提一下，”张梓游端起清茶啜了口，又低头去看报，“有变化，30，24，33。”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
柔软的枕头砸在他膝盖上，床上的人气得跳脚，“你、你、你！张梓游！大坏蛋！”
“好了，别闹。”他笑着放下报纸，捡起抱枕，“起来用早餐。”
“不！我要赖到中午！你啥都看光了，我还不能赖床啊？”她重新蒙上被子。
“十点航班，到加州。”他走过去，掀开被子，把她抱下床，让她的小脚丫穿上居家保暖鞋。
单徙被他挟着胳膊窝，身体悬空，只能潦潦草草地把鞋子穿上，“去做什么呀？”
他低声笑了一下，“带你去见一个……很好玩的人。”
第六十八章
1
驾车行驶在郊外公路，早就经过了离海滩最近的檀香山国际机场。
单徙扭头看后面, 蜿蜒的路径没有尽头。
“张梓游, 我们不去机场呀？”
“这不正在路上？”
“去另一个机场吗？”
“不然？难道你以为我要带你走水路？”
他戴了墨镜, 眉眼完全被遮住, 唇色红润, 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