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191)

永兴帝思量一回,示意二人暂且退下。

这回使臣人选确实难定,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之前还找过卫承勉问了他的意思,卫承勉表示他也觉着他那个侄儿甚为适合。只是朝臣还有旁的举荐,他如今有些委决不下。

永兴帝枯坐片刻,正自犯愁时,遽然想起一个人来,当下唤了个内侍进来伺候他换上便服。

卫启濯这几日从早到晚都趴在床上,几乎要闷得长毛。他本想翻翻书打发时间,但萧槿过来看望他时,收了他的书,拍着他的头严肃告诉他这么趴着看书离书本太近,对眼睛很不好。

萧槿见他霜打的茄子一样趴着,笑着摸摸他的头:“你要是觉得闷,我可以念故事给你听。你等着,我去你书橱里找一本话本来。”

卫启濯闻言,倏地抬头,连道不必。萧槿回头笑道:“客气什么,你且等着。”

卫启濯扶额,轻声叹气,又趴了回去。

但愿孙茫给的那些东西不要被她提前看见。

萧槿立在他书橱前,大致一扫,见里头林林总总摆着上百本书,禁不住感慨,学霸就是不一样,卧房里的书橱里都搁着这么多书,看来睡前读物十分丰富嘛,不知道睡梦中是不是也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

她掠视一圈,最后选了一本《牡丹亭还魂记》。只是往外抽的时候,带掉了一本书。她捡起来一看,掉在地上的正是她那日要看却被卫启濯抢走的《周礼》。

萧槿随手翻了几页,觉得内容似乎不太对,《周礼》不是十三经之一,讲的先秦典章制度么?

卫启濯抬头时,正瞧见她手里那本书的封皮,立时一顿。

萧槿正打算仔细看看,就听身后的卫启濯虚弱道:“啾啾快递一杯水给我,我口渴得紧。”

萧槿立时答应一声,随手将书放回去,转身倒水给他。

她拿着那本《牡丹亭还魂记》坐到他身边时,禁不住笑道:“想不到你还看这种戏本。”

卫启濯连喝几口水,道:“我特别喜欢这里头的一段话。”

“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萧槿沉默了一下。这样超越生死的至情,世间又能有多少呢?重生就是某种程度上的还魂,但她并不像杜丽娘那样,有个放不下的柳梦梅,她重来一次,只想解脱。

卫启濯听萧槿念书时,不住夸她嗓音婉转如莺,萧槿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耳尖微红:“真有那么好听?”

卫启濯笃定点头:“当然,啾啾就是人美音妙的典范。难道从前没有人夸赞过你么?”

萧槿摸摸自己的脸,笑眯眯道:“有啊,但没有你夸得这样厉害,而且多半是家里人夸我。”

“我觉得一定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只看说不说出来了,”卫启濯握住她的手,“反正我是觉得,你是最好看的,声音也是最好听的,怎样都是最好的。”

萧槿一高兴,又拍他头一下:“那我明儿再来念书给你听。”

风水轮流转,从前都是他仗着身高优势拍她脑袋,如今他趴在床上,她终于也能很顺手地拍他脑袋。

卫启濯任由她动作,认真听她念完一段,让她喝口茶歇一歇,又喊了明路进来,吩咐将他书房里归置好的一沓废桑皮纸拿过来,顺便调些浆糊来。

萧槿诧异问他作甚,卫启濯坐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道:“我镇日这么趴着坐着也不是个事儿,我觉得我应该趁着这个工夫多糊几个篓。”

萧槿默了默,她有时候觉得,兴许卫庄跟卫启濯是一个人,只是卫庄失了心窍而已。

卫启濯正做着他的小手工,就听小厮匆匆进来报说皇帝驾临。

萧槿以为听错了,重新问了一遍,确定真是皇帝来了,转回头拍拍他头:“你看你面子多大,皇帝都亲自来探望你了。”

卫启濯一面抹浆糊一面叹道:“我却觉着皇帝看望我是顺便,有事要来问我才是真。”

永兴帝入内时,萧槿行了礼,听他说要跟卫启濯单独叙话,便领着一众家下人等退了下去。

永兴帝免了卫启濯的礼,得知萧槿就是他的未婚妻,直夸两人是“金童玉女意投机,才子佳人世罕稀”,问及婚期,卫启濯答说腊月初六,永兴帝颔首道:“腊月好。朕记下了,回头告与他们知道,让他们届时提醒朕一声,届时也送上一份礼来。”

卫启濯眸光一动,含笑称谢。

永兴帝落座后,笑道:“朕连日养病,久未出宫,今日正好出来走走,也来这里串个门。”他所言也非虚,此番确实是想顺道出来散散心的。他跟卫启濯实则已经熟稔,有些忘年交的意思,说话便随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