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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门七年顾初如北(199)

如果是平常,两个不说话的人共处一室会很尴尬。

但此时此刻感觉不同,两人之间流窜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虽说安静而坐,可那双眼里有着关不住的强势,如猎人,在耐性地等着她的冷静分崩离析。事实上,顾初就觉得自己像是掉进坑里的猎物,被他带着回酒店的那一刻,她已经逃不出他设下的网。

她会感到无端的紧张和不知所措。

不过总算陆北辰还没丧心病狂到让她太不自在,起了身,放平了枕头,说,“先休息一下吧。”

历经了担惊受怕,再怎么故作冷静,眼睛里还会泄露秘密。

他知道她害怕了。

在雨中找到她的那一刻,他读懂了她眼睛里的所有情绪,突然之间就会觉得,只要人是安全的,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勒着顾初的那根皮筋突然就松了,连带的,她也松了一口气,在他的搀扶下一点点蹭躺了下来。她的确是累了,再者榻柔软舒适,脸黏上枕头时真就想好好睡一觉。窗外依旧如同妖魔现身似的风雨张扬,陆北辰走到窗前,遮了窗帘,将一份视觉的安宁还给了她。

顾初睁着眼,看着他又走过来。

她没动。

他上前,探身,在她额上亲吻一下,说,“睡吧。”

吻轻轻痒痒的,的确让人昏昏欲睡。

等他转身到了门口,顾初忍不住开口,“哎,你……”

陆北辰顿步,转身看她。

她轻轻舔了舔唇,小声问了句,“你现在不烧了吗?”

风雨兼程,他从上海到厦门,他的身体能否吃得消?她还记得离开上海的那一天,他还在病上烧得昏迷,现在,他是站在她面前,可就算她有多么想忽略,他的脸色还是略有苍白,刚刚他的手贴着她的身体时,他的掌心还有一点点的烫。

没人会知道她内心的十字架有多沉重,那些柳橙,这么多年她吃得最多买的最多的水果,她所心心念念的执着,只是因为被赋予了北深的喜欢。在离开上海的那天她就彻底地明白了,一直以来她都没放开。

她没有放开北深,他喜欢的点点滴滴,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事,甚至他的每一句的承诺,她都不曾忘记;

她没有放开自己,这五年来她以为自己活得很好,其实,她一直都活在北深的影子里。

她更没放开陆北辰,因为从相见的那一天起,她已经自私地将他看作陆北深,继而害得他高烧持续不退。

现在,她终于可以承认,她是个无能的人,没有保护好自己,更没有让他人安心。

陆北辰站在门口,看着她时,面色柔和,他问,“你在关心我?”

“我……”顾初张了张嘴,“是我害得你发了烧,我不知道你吃柳橙会过敏。”

陆北辰看了她久久,然后折回来,坐了下来。

她轻轻敛眼。

“我还好。”他说。

她抬眼看他,眼波微颤,“你应该告诉我,或者,明知道后果就应该拒绝。”

那句“为什么”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她怕听到一些她不敢去承受的答案,她就是这么地不负责任,所以,无力去承担一些后果。

陆北辰伸手,手指轻穿她的发丝,再开口时神情认真,“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知道自己即将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顾初怔怔地看着他。

“如果我想,没人能阻得住,如果我不想,也没人能勉强得来。”陆北辰的手掌擦过她的脸颊,凝着她,“顾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始终没有开口。

可这一刻,心里是明镜的。

她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翌日,台风离境。

经过了的肆虐,当阳光再次恩这片土地时,一切又都安静如常,就像是将全城被台风侵袭的记忆抹掉似的,重还了这里的文艺气息。各个店铺开始整理残余,被雨水和海水冲蔓的街道,到了午后又恢复了旧颜。

顾初在酒店醒来的时候竟已是午后了,当时卧室的光线很暗,她误以为外面还受台风侵袭就懒得动弹。像是将这五年的觉全都补回来了似的,躺在上,全身只剩下舒坦。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枕头,她转身正好瞧见。偌大的,那只枕头与她紧挨。

恍惚中有一点记忆冒出。

昨晚她梦见了一片海,她置身其中却倍感安全。那片海轻轻地将她包围,温热的,轻柔却又强壮,令她的睡意更沉。盯着身边的枕头,手指攀上去,微凉,毯子的另一头也没了体温,可他的气息还在。

那片海的气息。

顾初就明白了,不是她做了什么的梦,昨晚应该是他搂她入怀,她是腻在他的怀里足足睡了一场饱觉。

她小心翼翼坐起,身上还是他的衬衫,他的气息也揉了她的体香。

身边的男人不在卧室,外面也没什么动静,她侧耳听了很久,只能听见钟表在滴答走动的声响,提醒了她的睡眠时间有多夸张。

扶着沿下了,她发现小腿的纱布换了,捆得更紧实了些。

她抬腿看了一眼,不由惊叹这陆北辰的包扎手法也极为专业。

瞟见窗帘的时候,顾初更加肯定昨晚上是陆北辰腻在了这张,这世上也只有他才这么地将窗帘拉到不留一点光。她扯开了厚厚的窗帘,瞬间,像是有人撒了一把金子入屋,光芒耀眼。她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好半天才睁眼看了窗外。

依旧是安静悠闲的厦门,商业气氛虽浓,但还是不忘用各种方式来提醒大家这里真正的文艺属性。

顾初惊奇地看着外面,远远的,海平线静谧而优雅,蔚蓝色的天空倒了海面,也映干净了沙滩。午后的沙滩会有点懒洋洋,因为在沙滩上的人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偶尔会有几个孩子嬉笑打闹,却更是显得海边的悠哉。

如果不是小腿上的伤口,她一定会认为昨天所经历的是场梦,这里,哪有被台风侵袭过的痕迹呢。

出卧室进客厅,将窗帘全都打开,她便找回了阳光度假的感觉。

也是奇了怪,在岛上的时候也是这般金灿,可她总会从光艳般的白日读出一抹悲伤,可今天完全不同,窗外的阳光绚得喜人,她很想伸个懒腰,然后朝着天空大喊一声,hi,你好!

顾初便真就这么做了,长长地伸个懒腰,只是没朝着天空大喊。

陆北辰不在房间,留了张字条在茶几上,她拿过看了一眼,他说要她在酒店等他回来。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像,她一直没敢揣摩他来这里的目的。

门铃响了,与窗外的阳光一样慵懒。

在这样一个午后,门铃响起总会让人身心愉悦,顾初以为是陆北辰回来了,一蹦一跳地上前开门。

门打开,门外站着熟悉的身影,还有,那抹熟悉的笑。

顾初却愣住。

===你走了,也把他带走了===

午后去海滩不算明智,这是顾初一直认为的。她并不喜欢在满是盐分的地方“享受”着灼烈的阳光,比较而言更喜欢夕阳西下,她害怕分别,却唯独喜欢海边的日落,在琼州的时候,当她迷失了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时总会到海边坐坐,裸着脚踩着细细的白沙,感受沙砾在脚趾间挤压蹦跳的悠闲,又或者静静地坐在一边,眺望着遥不可及的海角,凝视着火红的夕阳燃尽了热情,一点点沉落海面的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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