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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门七年顾初如北(38)

顾初盯着桌上的美食,迟迟没开口。

“如果你说是,我就吃。”

陆北辰的这句话形同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向了顾初,她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抬眼,敏感地看到客房经理在跟她使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经理要她说是。对啊,在他们眼里她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哪会分辨这道菜到底是不是百花令呢?

副总看不下去眼了,出来打圆场,“陆教授,您看她就是个孩子,哪吃过什么名菜呢,百花令我们酒店不轻易做的,她又是刚来的,可能之前连见都没见过呢。”

陆北辰一听这话笑了,“不,顾小姐最懂百花令。”话毕视线又落回顾初脸上,似笑非笑地问,“我没说错吧?”

一句话令所有人愕然,也包括顾初。

她陡然看向他,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刺得她眼皮都在抖颤。陆北辰的这句话纯心又故意,将她逼到了悬崖边儿上,他的表情明确地告诉了她,他知道真相,所以无法隐藏。就这样,顶着所有上司和主厨质疑的眼神,她只能回答,“不是。”

话音落,她听到身后倒吸冷气的声音。

陆北辰淡淡地笑了,“那么,能烦请顾小姐为我做一道百花令吗?”他的嗓音极其温柔,像是恳求,又像是诱导。

有一瞬顾初被这嗓音蛊惑,心脏就不争气地扑腾一下,抬眼,撞上了他浸笑的眼眸,心就更乱了,赶忙移开视线。

轻轻点了点头,她说不出话,嗓子干涩。

———捣乱的分割线——捣乱的分割线———

进了厨房,顾初总觉得自己像是头待宰的猪,餐厅经理和主厨的眼就是亟待用她的血来拜祭神灵的刀,随时随地准备扑过来捅她一刀。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明明就是这个门出了进那个门的事儿,转眼不知道怎的就别其他部门的人知道了,厨房门口挤了大批员工看热闹。

搁往常,餐厅经理早就怒了,斥责大家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但此时此刻他倒是冷静了,也不开口说话,就等着顾初开口求饶。客房经理的面子有点碍不住了,想要遣散那些人却被餐厅经理给拦住了,“别啊,让大家伙都看看你们客房部的这个小姑娘有多厉害,能毙掉我们的主厨。她不是能当着客人的面夸下海口吗?那就让她做!”

级别之间到底还是有暗涛汹涌。

副总也没心思理会这两位经理间的明争暗斗了,走上前问顾初,“你真的会做百花令?那可是失传已久的菜了。”

顾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头。

“嘴丫子的毛还没长全呢就敢大言不惭。”主厨冷笑。

顾初定了定气,轻声说,“请问我准备食材吧。”

“你都需要什么?”副总有点看好顾初的冷静。

顾初努力回忆了下,说,“主料请备一下冬瓜、干毛尾笋、鸡肉、春笋。辅料上汤、姜、葱、柚皮、姜汁酒、白桔花。我需要切工帮我的忙,其中冬瓜切块去皮,但一定要切成32的棋子形大小,不能多一毫不能少一毫;柚子皮最好是乞巧节前后的柚子剥下而成,但现在季节不对,所以我只能后期加工处理,让口感上偏向于七月的柚子味道;我还需要有人帮我将春笋压成薄如纸张的厚度,具体操作我会随时告诉。”

“等等,客人要的是百花令,你要的这些原料哪是做百花令的?”主厨冷哼。

顾初看了眼时间,“我来不及跟你一一说明,只能边做边解释。”

副总马上命人配合。

“其实真正意义上的百花令不只是一道菜,它是由两道菜构成,主料都为鸡肉,而之所以被称之为百花令,实则因为菜中的点缀为白菊。老一辈人将白菊视为白花,久而久之传到后辈就被叫成了百花,这套菜品真正的名字其实是‘白花令’。”顾初洗了手,亲自去除了冬瓜皮,交给了切工,然后利落地烧了沸水,又在旁备了冷水,“一道上汤,一道炸品,上汤中的鸡肉要选择鸡腿肉,用鸡油虾籽镬后稍爆;而炸品中的鸡肉只需要胸脯上的肉,所以少而金贵,但炸品中最难做的就是将春笋碾成粉再压成纸状,这是起到将鸡肉包裹的作用,这道菜之所以失传就是因为第二道菜的难度太大,因为压成纸状的办法一定要采用最原始的蔡伦造纸法制造,但现在的人已经不会了,所以久而久之就只剩下了上汤这道菜,不能算是最完整的百花令。”

主厨都听傻了。

副总也没料到她会讲出这么大套专业的说辞来,也愣住了,好半天才问,“那……你会蔡伦造纸法?”

“当然不会。”顾初实话实说,“但是我有办法将味道做得一样,就正如现在无法用七月的柚子一样,我需要想办法做到一样的口感。”

“那……快做快做!”副总马上催促。

于是乎,厨房成了顾初的阵地,那些锅碗瓢盆砸得叮咣乱响,主厨的心脏跟着一个劲儿地乱蹦,实在忍不住问了句,“姑娘,你说的头头是道,怎么做起来毛手毛脚的?我这套厨具都挺贵的,你可手下留点情。”

顾初马上赔笑,“不好意思啊,收拾战场不是我的专长。”

她做东西一直就学不会处理好厨房,结果一桌子菜肴出来了,厨房像是被人打劫过似的。主厨一听也是无奈,袖子一撸做起了打杂。顾初一看受若惊,急忙阻止,主厨粗声粗气道,“别废话,争取时间。”

顾初心生动容,点点头。

四十分钟后,一道上汤一道炸品便出炉了,顾初将白桔花瓣作为点缀撒在盘中,醇厚的香气便有了白菊的清雅。顾初分出一小份,将筷子递给主厨,“您尝一下。”

主厨看着眼前这两道散着雅香的菜品,试探性地尝了口,很快地,面色一怔。餐厅经理见状后也拿过筷子,还没等入口,就听主厨说,“这味道真是绝了!”又主动尝了炸品,“老天,这春笋真是做得跟纸一样轻薄啊,入口即化。”

其他人一听马上品尝,全都惊艳了。

“这真是百花令?”副总觉得美食在口中流连忘返,忍不住问。

顾初笑着点头。

“奇怪,我比你年长这么多都没吃过正宗的百花令,你在哪儿吃的?又是谁教你的?”主厨兴奋地问。

“我……一个长辈,很老很老的一个长辈,他吃过,然后教给我的。”顾初迟疑了一下,微笑道。她能知道百花令还归功于她家曾经的厨师,那位厨师祖上是厨师,祖上的祖上还是,据说老祖宗是属于皇家厨师。

她不想过多说顾家曾经的事,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的道理谁都懂,顾家再光耀也不过沧海一粟,曾经的辉煌又有谁会记在心上?

“你的那位长辈现在在哪儿?他还会做哪些菜?”主厨问。

“他……”

“好了好了,别磨蹭时间了,客人还等着呢。”餐厅经理不耐烦地催促着,将筷子一放,扫了一眼顾初,“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会找机会卖弄,刚才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你不说你会做?非得等到大家都出丑了你再英雄横空出世,当你是救世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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