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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门七年顾初如北(476)

五层因为面积的缘故光源就少了很多,墙壁上那一团团的光影,飘忽如鬼火似的,琉璃花窗不但挡住了外面的阳光,也连带的阻隔了窗外声响。愈发是安静了,当顾初踏上五层时,远远的长廊见不到一个人影,她穿的是平底鞋,却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还有,心跳声。

这是她重回学校后第一次来图书馆五层,不知怎的,心里总隐隐渗着凉,感觉也跟以前来过时的不一样。阅览室的门是敞着的,但刷卡处却空无一人。一张上了年头的雕花红木桌子,桌面上放了几本书,像是还回来的,又放了一个杯子,是那种很老旧的茶缸子,茶缸子里有水,一根根尖细的茶叶漂浮其中,看得出茶叶的鲜嫩,椅子上搭了件外套,男士灰白色的夹克。茶是新沏的,衣服还在这,说明工作人员没走多远。

顾初刷了下卡,灯绿了之后便进了阅读室。这里属于陈旧的空间,到处蔓着书香气,但仔细辨别,也还有丝丝缕缕的来苏味,应该是隔三差五消毒的,所以有这种气息很正常。她却想到了陆北辰,这是他身上常有的气息,深深呼吸,竟是留恋与想念了。

想着转眼就到圣诞节了,那个时候他是否会回上海?案子是不是就能完结了?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很微妙,想起来时会泛着甜,想他说话时的样子,想他的声音,想他的微笑,想着想着她总会不经意笑出声来。她曾在镜子前见过自己流露出的这种笑,是漾在眸底的,又如滑珠滚落唇稍;但甜蜜过后又有微疼,是见不到摸不到的疼,他远远的在那里,越是听见他的声音就越是想念。

甩了头,顾初将思维拉回现实,心中却暗想着,如果圣诞节他赶不回来没有关系,她再去找他就好了,只是那时候不知道能不能请下来假。

几年的时间,五层的环境没有太多改变,但书籍的数量和位置自然跟以往不同,多了好多的新架子,分类也多了不少。顾初打算从东区找到西区,今天尚算有空,打算耗上时间来找找那本书。一排排的书架形同沉默的老人,她一本本找过去,手指轻抵架梁时有些微凉。据说,这些书架的年头跟门口放着的雕花宽桌一样,都采自于深山古树,这些做成书架的古树少说想也都有三四百年的树龄了,在以前环保意识缺乏的年代,这些古树被人肆意砍伐入家入户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只是……

顾初的手指停滞了一下。

越是老物件就越有灵性,尤其是这来自于深山之中的木料,历经了几百年的沧海桑田,谁又能知道多少人世悲欢被它们看在眼里呢?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又探头瞧了瞧周围,是啊,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能听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的声音……

窃窃私语的,未必是人。

后背泛了凉,如同有蜈蚣慢慢地在肌肤上怕。

今天难得休息,付亮一大早就约她去逛街,她拒绝了。当付亮知道她要到五层时脸色不大好,忍不住提醒了她句:你上半年没来学校可能不知道,六月份的时候有一个女同学就是从图书馆的五层跳下去了,在现场的同学都说她死相极惨,血溅了整片的常青藤,所以后来校方就把图书馆上的常青藤都给清除了。

当时顾初只是听听,除了惋惜人的性命外并无恐惧,每所大学都会流传着恐怖故事,大多数发生的地点无非就是宿舍、自习室、洗手间又或者是图书馆。她之前在a大的时候,听到最多的恐怖传说全都来源于图书馆,没办法,图书馆年头太久,就算什么都不发生站在其中都感觉是凝聚了太多的怨灵。可此时此刻,她就这么不经意想起付亮的话了,而付亮的分析是:五层的高度还不足以令人摔成那么惨不忍睹。后来,她神秘兮兮地补上了句话,顾初,我觉得啊是那个女同学在跳楼前就死了……

她听了有一瞬是觉得不舒服,问付亮什么意思,付亮撇撇嘴说,不是自杀,是他杀!

这个推断大胆,但符合付亮从事法医强大决心的特点。顾初没对这个案子做太多的评价,一来她没在现场,没看见那女同学最后摔成什么样,二来听说警方早就结案了,最后判定的就是自杀。

可现在,怎么就想起这件事了?

周围的光似乎又暗了,不知是被人熄了灯还是只是她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她是学医的,又跟在著名法医身边那么久,绝对不能被脑中的这些乱七八糟想法给吓住了。将精力尽量放在找书上,一本本找过去,可越找就越是不舒服。

五层的书籍大多冷僻,一串串的书名看下来就刺激了视觉。什么怪异志、中国古代祭祀、图腾的起源、灵魂与医学等等……

顾初攥了攥手指,心里默念着:勇者无惧……勇者无惧。

可耳朵却像是长了脚似的,拼命地搜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好像,有脚步声。细不可闻,但仔细去听,似乎又是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顾初又抻头瞅了瞅,没看见有谁过来,脑子就“嗡”地一声,不会是,撞鬼了吧?收紧了气息,加快了脚步绕到了书架另一侧,心脏咚咚直跳,撞得胸口直疼。

脚步声,似乎,更近了。

顾初很想转身离开,但又想着那个案子,咬牙僵在原地。她不信这世上有鬼,却也知道,这点信念在这种环境下被拉扯得愈发稀薄。

手里攥着一本书,她用余光似乎扫到了一个身影。还没等迈开步子,脚步声陡然在她身后停住。

老天,她要不要回头……

脑中闪过无数个恐怖电影的片段,或血腥或诡异,她暗自念着,不论哪种都不是她想见到的。突然,一只大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只觉得精神忽悠一下,心里一紧,手一松,书就“啪”地落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人在最恐惧的时候是喊不出来的,等惊恐的情绪弹到了她的反射弧上后,她才知道要喊。可刚一张口,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嘘……”很好听的男人嗓音,低沉地落在她耳畔,“图书馆里不能大声喧哗。”他捂着她的手指有皮革似的男性气息,清淡的,舒服。

她瞥眼瞧他,他说,“别喊行吗?”

顾初心里想着,不会是像筱笑笑那样遇上绑匪了吧?但不管怎样,总不能被人钳制在手,便点了点头。那人松了手,她趁机忙转身。

一米八几的个头,清瘦,笑容温和,身上似有阴柔之气眉间却藏有锐气。这人……顾初只觉得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凝眉思索时,男人笑了,低声道,“我们见过,北京机场。”

北京机场?

顾初努力回忆,许久后才想起那一幕来:有人要帮她拿拉杆箱,还问她是否要搭乘顺风车。

“原来是你!”她恍然。

男人微微挑眉,眼底故似受伤,但笑容优雅,“我的长相有那么路人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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