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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席(58)+番外

作者: 贺兰十七 阅读记录

那人仍站在树下,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那把玉壶上,垂眼平静看我,眉目间高华深广。

手腕一紧,我低头,原是叫一截明黄的袖角盖住了。

宁怀珺冷冷一笑,“朕的御林军,却连一个亡国余孽都收拾不了,留你们何用?”

话音一落,只见四个黑衣人鬼影一般掠空而来,指间快剑一阵纷飞,穿梭着将树下静立之人绕在其中。剑气无形,却削得树枝折落,桃叶漫天飞舞。

剑光中央,商夷一抬袖,接住树上掉下来的一枚桃叶,语气淡淡:“削香剑阵叫你们使成这样,玄棠该罚。”话毕将那枚桃叶往缭绕的剑影里随意一扔,竟是径直走了出来。

长剑颓然坠地,那些黑衣人面色一阵惨白,猛地伏身跪下,脊背发颤。

宁怀珺靠着我的身体似也一僵。

眼前暗红凤纹晃过,我只觉得腰间叫人一扶,霎那就悬了空。

“不必追了。”

隐约是宁怀珺的声音飘在脚下。

将军祠头顶的夜空里,两个玄衣轿夫轻飘飘地抬了一顶轿子凌空而来,我叫商夷携着坐入轿中,轿帘一落,下方的灯火一下就去得远了。

我僵直地坐了一会,转头看去。

月光从轿帘飘拂的空隙进来,将他手中抱着的东陵玉的酒壶照得温润碧莹。

东陵玉不贵重,这把酒壶色泽也不是顶好,但我爹却十分喜欢。当时赔给沈卿州的千日醉,府中未装酒的玉壶里,旁的几只我都甚喜欢,不大舍得送给沈卿州,便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我爹喜欢我却不大喜欢的酒壶,拿去给他用了。

如今爹不在了,这个酒壶成了他生前喜欢的酒壶,我便觉得意义重大,三年来总想把它挖出来,倒干净了千日醉,再擦洗一番,收收好。却不想当年的沈卿州也没忘了它。

说起来,什么太祖皇帝赐给青阳老祖的千日醉,全是鬼话。

也是。连沈卿州都是假的,还有什么真得了。

大约是我的目光盯得久了,身旁人微微转过脸来。

我懒得与他周旋,索性直道:“这壶酒,你什么时候喝?”

他看我半晌,轻声问:“怎了?”

我道:“你喝了酒,酒壶还给我。”

他一瞬不瞬地看我,淡笑,“这酒,我却舍不得喝。”

我也笑道:“那你换个酒壶。我这把粗陋得很,装不起你舍不得喝的这个酒。哦对了,我看你收藏的玉不少,随便挑把酒壶也比我这个好,若是不满意就自己制一个。还有,那件玉衣,给我用却是浪费了,我以为,你随便用张席子将我一裹,往地下一埋,就好。”

他看我的目光似猛颤了一下,不再说话,按在酒壶上的手指微微发抖。

第42章

一声闷哼,轿子猛地一晃。

“主上——”外头一个轿夫惊恐的声音戛然而止,余下的话似是还没滚出喉咙口。

商夷神色淡淡地看向前方。

风吹起轿帘,所见极是骇人。

前头两个玄衣轿夫已经没了脑袋,却仍向前迈着步子,脖子上鲜血直涌。

我眼前陡一黑,挡上来的手指微凉。

“小小姐!”是孙忌的声音,我一把掀开帘子。

孙忌正站在轿前的一根木杠上,手中一柄秋月长刀闪着寒森森的光。一见得我,他眉目一松,掌风翻转间我便被牵着向前倾去。

仅仅是一倾。整个人却仍稳稳地坐在轿子里。

一只手轻轻圈在我腰上,商夷袖风一甩,轿外那两具尸即刻掉了下去。没了轿夫,轿子仍悬在空中,孙忌的衣角叫风吹得一拂一拂的。

“七煞之一的夺命鬼刀,江湖不见二十年,”商夷揽着我的腰,低眸道:“今日却叫在下有幸一见,还望前辈赐教。”

孙忌刀柄一转,“前辈二字不敢当。倒是这凌空悬轿之术,乃是失传一百三十多年的步莲华,也让我大开眼界。不过,”他语气沉下来,“你的四个轿夫已全做不得数了,即便你的真气能以一当五,想要带走她,也需先过得了我的刀。”

商夷淡淡一笑,“若在下过得去,前辈可放心让在下带走吾妻?”

我一僵。

孙忌冷笑:“休得狂言!”

最后一字话音刚落,商夷便如疾风一般闪身出轿,广袖飘飘地落在他对面的一根木杠上。

孙忌皱眉,“你空着一双手,是做什么?”

商夷欠身道:“前辈视吾妻如女,一路护她行舟北上,她承的这一份恩情,理当我来还。此番前辈赐教,在下绝不敢借使外物。”

孙忌气得笑了,反手将秋月长刀往背后一扔,收入鞘中,“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莫说我欺你。”

轿子飞得极快。

我牢牢握住椅子扶臂,只瞧见商夷一个后仰,绕着木杠翩翩转了个圈,后来就再分不出他二人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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