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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鹤(82)+番外

作者: 遇丘勒 阅读记录

只是冬天能做的不如夏日多。天晴日子,列坐清流左右,流觞曲水,临文相诵,或是引吭高歌,实是人生难得畅快事。

路濯几人到时室内已有十数人,大多席地而坐,相谈甚欢。东道主人习弘祖见花旌和杨思睿便迎上前,其余人也大多相熟,也不过分寒暄,点头笑迎。

此次雅集的小题也逃不脱近月来所传最广的话题。西弘祖手中执一本空白书册作扇子扇两下,笑道:“固舆大捷,晅辽之战终了,全天下人皆知庄王北府军之英勇。不如就让新客以此为题,先来暖暖场子?”

他手势一转,指向花旌身后几人。

这要求不算过分。来此集会便不是像在茶馆里嗑瓜子听讲书或是站在周围像看猴戏一样盯着别人,总得有些真才实学来介绍自己才是。

路濯注意到赵应禛的步伐在听到习弘祖所言时便停了下来,立于门边不再往前。

倒是长依先往前出来屈膝一拜,“玉烟楼长依不才,先来献丑了。”她的身份不难猜,不过在座向来是领教过乐伎坊姑娘们厉害的,自然不会轻视。

花忘鱼将琴拿出,轻轻放在地上,周围人也留出一圈空地给她来。

“此曲谒金门,名为镇北。”长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座都听个清楚。

纵是路濯等人昨日已经听过一遍,今日再品,还是觉得心情激荡难耐,更别提座下诸人,更是屏息凝神,直至最后结束半晌才缓神,道一句“极绝”。

禅堂角落摆了砚台,专门有文生记下宴中文章,想来长依这首谒金门经他之手不过多时便能传往晅国各处。

路濯仍旧一直看着赵应禛,却见他目光深邃却没有定处,不曾像往常一般同样落入他眼中。

只是山中阴晴不定,雪随风吹一阵,浮云苍山远,赵应禛未戴帽,发扬起又落下,银粟飘飞其间。

这边习弘祖他们不曾想会有长依如此惊艳,兴头上来便继续邀路濯来作。

路濯可不会写词,不过他又看一眼赵应禛,不知想到什么,温柔朝长依道:“濯先唱一段,姑娘可能接着帮濯弹一曲思帝乡?”

长依也笑道:“自然。”

所有人都看着路濯,唯他一人还看着赵应禛。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他看见风来往,扬男人衣袂与眉鬓。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此曲本是该由女子唱得缠绵婉转,偏偏路濯仍是少年,其中纯粹深意一时热烈过原来羞意,反倒没了谬误。

“纵被无情弃,”赵应禛终于若梦中惊醒抬头与他相望,见他唱来掷地有声,像是一段不停安慰的许诺——“不能羞。”

待他又和着长依的琴音唱一遍,赵应禛没忍住软了眉间冷意,同他一道轻笑。

“这曲子选得妙啊!”习弘祖最后也大笑起来。

座下有人接腔,“路小弟可是要为了全晅国闺中女子为庄王献曲啊?”

此言引得哄堂大笑。路濯倒也不恼,跟着笑道:“惭愧!诸位见笑了。”

大伙儿都是善意,过了这一茬儿也不再为难他们,重新有人站起来一吟自己的大作。

路濯走到赵应禛身旁,听他附身在耳边道:“阿奴打趣我呢?”满眼笑意,迎面是半身殿外凉意。

他面色不改,不望向他,“打趣您呢,还笑吗?”

赵应禛看着他挺拔侧颈,清冷锋利一如往常,“劝归要我笑便定是要笑的。”

赵应祾一听他带笑尾音便酥了半边身子,哪管他之前还如何,全一股脑只能说“善善善!”

他们二人不同。

赵应祾是无根浮萍,世间于他是汹涌肮脏一片混沌,被拖着拽着沉入淤泥中窒息,连花落下都砸得生疼;赵应禛是他的光,是第一只愿意游到他身边,亲吻他、拼命拽住他的鱼。

从此以后,飘荡在这浮尘之间便不再是凶狠可怖的煎熬。因为他有属于他的温柔可以平静栖息。

而赵应禛的世界寂静无声,他盘坐于中央,八面皆是刀与剑,银线如利刃穿身而过。他被定得死死的,无法动分毫,只有血色缓慢地渗进来。路濯就这么赤着脚踩着刀剑朝他来,步步坚定,不停歇不后退。四周血迹沦为斑驳,烈的只有路濯周身,流出热的滚烫的。

从此痛与苦,过与罚皆化流云,赵应禛眼里只余他对他的笑。

第38章 与你道五朝十六州

路濯和赵应禛一直倚靠在门边,不远不近地看殿内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慷慨激昂。

既是身临其中,又处于其外。

两人站得近,赵应禛微微低头佝了脖颈听路濯讲话。他的目光放在集会之上,注意力却全留在耳边少年声音,是一眼望过去便可以察觉的认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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