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这种时候觉得他和西门很像到底是一件多糟糕的事情，左无霜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接上话，“一直在养伤罢了，城主呢，莫不是因为要和西门吹雪决战所以也在养精蓄锐？”
“这一战无可避免，我想左姑娘应该是最理解的人了吧。”
她点点头，“我知道。”
——可不代表我愿意看见。
有些话即使彼此心知肚明，也绝对不能说出口，左无霜知道自己除了在心里可惜之外没有任何的资格去阻止，所以——
“西门吹雪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很佩服城主，这一战对于江湖中任何一个用剑的人来说都是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吧，但是我想我不会来看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一走了之
“但是我想我不会来看的。”左无霜停顿了一下，“我想这一点，城主也比谁都了解不是么？”
叶孤城点头，“这是自然，为难人的事自然不可能要求左姑娘去做，可是左姑娘想过没有，就算逃开那个过程，也总要接受结果，左姑娘认为呢？”
“……就算早晚要接受那个结果，我也不想看见那个过程，你可以说我是逃避，事实上我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算有勇气。”她耸耸肩，“但是比起承认没勇气，我更不想看着这件事发生。”
——既然阻止不了，那我总还有选择不去推波助澜的权利吧。
他再也没有说话，沉默的气氛在俩人之间蔓延开来，却没有造成半分尴尬。
海浪依旧一波波地袭来打湿了两人的衣服下摆，湿热的海风里似乎也蕴藏着无尽的温柔。
因为沉默的缘故，左无霜此刻的心情倒是冷静了不少，即使海风不停吹在脸上的感觉不算好，但是却意外地可以安心下来。
并不是没有想象过最后到底是怎样的结果，然而无论是怎样的结果，自己肯定都不愿意看见，这是再肯定不过的了。
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发丝已经不知道何时与他的缠上了，即使只是几丝，也让情急之下的她被扯得头皮一疼，差点失声喊出。
“……”犹豫了几许，看叶孤城也转头略带惊讶地看着自己，左无霜立刻趁着他开口之前拔剑斩断了牵扯不清的发丝。
“……这边风浪不定……”
“嗯。”她垂着头应下，“我还想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城主若是无事的话先行离去也无妨。”
风还在继续吹，海浪还在继续拍打，叶孤城到底何时走的她根本没发觉，直到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她才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冷意。
即使已经接近盛夏，傍晚的海水还是有种凉意，因为脚伤的缘故许久没有在这里站着感受这种直达心底的凉意，左无霜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忽地拔出了剑狠狠地挥了出去。
一斩击起千层浪，直直地蔓延到黄昏尽头的地方，水天接连，橙黄色的光芒溢满了整片海面。
眼前的海浪还未平静下来，左无霜往最大的那块岩石上跳去，脸上的冷淡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有时候其实就是命运不让你好过逼迫你选择而已，我想我终于知道师父你当初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只可惜此刻根本没有人回答她，有的只是无尽的海浪与海风叫嚣的声音。
*
小二在第二天早上没看见那个青衣身影的时候已经惊觉不对，等了半日还是没有看见她的时候更是心急火燎。
敲着左无霜的房门，他心里越发着急，直到终于不耐烦了干脆决定就算承受掌柜的怒火也无所谓，小二狠狠地撞了撞那门。
出乎意料的，门根本没有锁，他差一点摔跤的同时，也看见了那张床上铺的整整齐齐的被子。
“掌柜的？！掌柜的你去哪了！”
没有人回答他，在上上下下找了很久之后终于发现左无霜贴在他敲了无数遍的那扇大门上的字条——
“我走了，如果有人来闹事你就说左无霜再也不会回白云城，如果你支持不住的话，拿了钱关店我也无所谓。”
字迹潦草就好似是在喝醉的状态下写的那样，让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当下吓得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林都统林都统林都统你看见我家掌柜的了没！”匆匆忙忙赶到城门那边的办事处，小二还有些口干，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难道真的已经走了么？！”
林都统煞有介事地看了看他手里的字条，脸上的震惊完全不亚于他，“走了？！”
“你也没见过吗……”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虽然对这个结果乐见其成，不过林都统也依旧奇怪。
“就在今天早上，一直没见掌柜的起来开店，我就觉得很奇怪就去敲门了……啊说起来……自从昨天中午掌柜的跑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她不会真的一走了之不要我了吧！”
——这种被心上人抛弃的语气到底是从何而来……
林都统忍住对他的鄙夷，“昨天中午就走了么？”
“不可能啊……昨天中午掌柜的根本没拿任何东西就出门了，可是现在她分明是收拾了东西……”
“那就是她半夜回来你没发觉而已。”林都统根本不在意地摇摇头，“走了也好，你看她来了白云城后我们这边闹成什么样了，哼，当初杀人那件事我可还记着。”
“林都统你这话怎么不敢在我们掌柜的面前说……”
“喂！她都不算你们掌柜的了，都一走了之了，你现在是想怎样，反了不成？”
小二最终也只是垂下头叹气，“反正掌柜的走了……随你怎么说，你又打不过掌柜的……”
“……”
左无霜的离开，就像是在白云城这条河里投下了一块巨石一般，不到半日便传遍了全城，自然也传到了叶孤城耳里。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反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想起昨天在海边的时候她毫无章法却果决至极的一剑，斩断了俩人相扯的发丝，现在看来，大概就是有那种把两个人之间的一切都斩断的感觉吧。
*
离开白云城并且做出这个再也不回去的决定，基本上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输给陆小凤，换做从前的她，根本就不可能会这么做，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承认自己输了这件事在这场决战面前几乎等同于无物。
左无霜只觉得自己要走的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不再见到叶孤城才是最好。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因为这种事感到无比彷徨的一天，可是过去的七年里所有的历练里没有任何经历能够帮上她的忙。
师父说过的话，也一句都不能够解决她的问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以为逃避很容易，可每次一想到那个结局，左无霜还是忍不住想要避世不出，或许那样的话自己连最后的结果都可以逃避掉吧。
快马飞奔往北行去，心里却根本没有可以去的方向，左无霜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一直往前，往前。
其实心中第一个决定是回去师父那里，可是一想到自己回去的理由立刻打消了那个念头，就算师父那里真的算避世不出又怎样？李寻欢，叶开，哪个不能将那些消息带给她？
逃避的话，师父只会对自己失望吧？
左无霜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直至因为口音的关系知道自己已经身处京城之时才终于承认自己心里对这件事的在意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到底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为什么要决战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可这一战无论谁赢势必扬名天下成为当今武林第一人，除了她不想看见之外，其余武林之人都是无比期待吧。
紫金之巅，左无霜看着自己左耳侧的一绺断发最终只是将瀚海往上一扬，整个人依旧恍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