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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102)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关何猛然抬头,神色惊愕。

“怎么?”叶君生随手将茶杯一搁,“你还真以为,这事儿没了你就办不成了么?”

“你不去,总会有人去的。”

他面色微凝,袖下早已握成拳的手青筋突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悔了?”叶君生靠在座椅上,将他表情尽收眼底,“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虽是很想留在书院,但知道事到如今,他开出来的条件必然会十分苛刻,关何心下一横,只俯身施礼:

“……告辞。”

*

清晨,夏日里天亮得很早,现下尚无热意,城里城外朝露未曦,还是清清凉凉。

奚画抱着包袱在街上散漫地走,时不时瞅瞅两旁,看有没有卖早食的。

她在武陵呆了快三日了,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寻到,别说是寻人,就是不小心提起明月山庄四个字,周遭的人都会拿眼睛瞪她,然后便犹如躲瘟神一般避她远远的。

再这么下去,盘缠非用光不可啊。

奚画沮丧地往街边一坐,甚是懊恼地托起腮来,不由暗骂自己笨。

当时怎么就不多问几句?

常德府这么大,且不说是不是在城里,若是在城郊,方圆这许多里,光是找那也找死个人了!

真是花钱找罪受……

想着想着,肚子里发出咕咕几声怪叫,她咽了口唾沫摸摸腹部,举目四顾。

这常德府果然比不上他们平江城,夜里竟还要宵禁,搞得白天做买卖生意的也起得晚了,这会子已不早,偌大的街上却连个卖早食的都没有。

她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盘算着只得先回客栈瞅瞅小二老板起了没,凑合着吃点稀粥。

此刻,离奚画数丈之外的一方石墙下,涉风亦是呵欠连天,满眼困倦。

这叫他盯人,倒比杀人还累,只盼着这姑娘能早早明白自己这番举动是徒劳无功,快些收拾回家去就好了……

正如是所想,耳边蓦地听到一声鸟鸣。

===第79节===

涉风和奚画同时一愣。

要说鸟叫城里却也未少听,但这叫声很是独特,并不像普通的鸟雀,更令人在意的是,这声音非常些耳熟。

饶是涉风反应甚快,当即就意识到坏了,左右一张望,果然,那矮树树梢上蹲着只白隼。他内心不住叫住:怎么半路给杀出这扁毛畜牲来!

与他相反,奚画却是欣喜不已,她走到开阔之处,踮着脚就招呼道:

“喂——是我呀!”

那白隼把头一扭,似也见到她,翅膀一张就往这边飞过来。

涉风吓了一跳,心道,万一是关何给她传信,那可不好同庄主交代!他不及细想,飞身上前,速度极快一把拎了它双脚。

白隼受惊地嘶鸣,不住拍打翅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奚画也是看得一愣,只瞧那树下一个身形魁梧,胡子拉渣的男子抓着那鸟儿,不住朝它皱眉使眼色。

“小兔崽子是我啊!别蹦跶了,嘘,嘘!”

“呃,这位……这位好汉。”奚画小心翼翼走过去,“你手里擒的鸟我认识,能把它还给我么?”

涉风轻咳一声,手上仍拽着鸟爪子,一本正经道:“小姑娘,你这话可怪得很啊。你说你认识它,我怎么能信呢?鸟又不会说话,如何能叫我听你一面之词。”

“它是我一个朋友的鸟啊!”奚画瞧得着急,“你把它给我好不好?我有急用的!”

闻言涉风心里不禁替关何憔悴:人家还是只把你当朋友看待。

腹诽腹诽,嘴上倒是冷冰冰的没松口,反而问道:“那我问你,这鸟是你的么?”

奚画挣扎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摇头:“……不是。”

“这不就结了?”涉风开始胡说八道,“诶,你要我放它,这好说,不过你得把这畜牲的主人叫来啊,否则谁知道你是不是诳我的,对吧?”

“我……”

奚画咬咬嘴唇,很是为难:“可我也没找到他啊!”

“哎呀,那就没办法了……”他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抬手一摆,“叔叔我就先走一步了啊。”

因想着溜之大吉,涉风拎起鸟爪便侧过身,不料脖颈处却猛地生出一阵刺疼,竟是那白隼低头狠啄了他一下。

海东青喙素来尖利,然而由于平日里都是熟识的,涉风并没想到会被它袭击,毫无防备,这一口可咬得不轻,那伤口处血流如注,他下意识松了手去捂。

腿上去了束缚,白隼趁机展翅就跑。

“啊!”

奚画抓了两下未碰到,一时也顾不得去瞧他的伤势,转身就去追。

“诶,诶!别走啊你们俩!”

他痛的龇牙咧嘴,才追出城,一见那白隼飞的方向,立马心头一沉。

不好不好,这扁毛畜牲当真是给她引路去了!

白隼飞得不快不慢,尽管如此,奚画也只勉强能跟上而已,她跑得气喘吁吁,从城内一路跟到城郊。

一入郊外,树林成片成片的遮天蔽日,这又逢夏天,地上草木茂盛,她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不由暗暗叫苦。

大鸟啊大鸟,你到底要飞去哪里……

难道是自己认错了?

也许只是个长得像的而已?天下又不是就这一只海东青……

跑了接近半个时辰,奚画实在是跑不动了,待得抬头一看,却又好像在山间树影里见到绿瓦红墙,雕栏画阁。

这深山里头怎么会有房屋?莫非真的是明月山庄?

想到此处她心里不觉一喜,抚着腰咬咬牙仍旧往前跑,行了又没多久,隐隐听到前面有人声。这就到了?

奚画不及细想,拂开花树,从矮坡上跳下去,正落到一块平坦的草地上,她喘着气,定睛一瞧。

本想着到了山庄,好歹能寻个地方休息,却在看清眼前之景时,蓦地呆在原地。

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倒霉的事。

好巧不巧的,居然有一帮山贼在这里打劫……

奚画瞧着地上被绑着的一群人,还有那一边儿拿剑扛刀的另一群人。

数双眼睛直勾勾地扫过来,杀意腾腾。

朝阳初照,满树林的阳光斑驳,蝉鸣噪响,声声入耳,方圆百里,鸦默雀静……

奚画不自觉吞了几口唾沫,觉察到几个刀客开始朝这边逼近,她慢慢儿的慢慢儿的,往后退。

“你、你们……继续,继续啊……”

她讪笑道:“我就是个过路的,不打扰了……再会!”说完转身要跑,哪想头皮传来一股撕裂的疼痛,有人拽着她头发狠狠一拉,这一瞬,好像身上的骨头都在颤抖。

*

铜壶滴漏啪嗒啪嗒作响,正漫上巳时时刻,外头的太阳已然晒了出来,格外夺目刺眼。

关何起身想将帘子放下,忽的听到鸟雀扑腾翅膀的声音,他抬头一望,白隼爪子勾着窗格,探头不住朝里面看他。

见状,他忙走过去推开窗放它进来。

哗啦啦一番大动静。

桌上被抖得尽是羽毛,他瞧着不由叹气,只往抽屉里取了点肉干喂它,伸手抚它背上的翎羽,忽然觉得奇怪:“怎么跑这里来了?你不是在平江呆着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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