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鹄书院(43)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他也是怪可怜的。”

“可怜吗?”关何向其背影扫了扫,淡道,“那把剑当了,别说换身行头,再买个似这宅院大小的房子也够了。”

“真的假的?”奚画闻言忙又特意去看那剑,只可惜对方已然走远。

“走吧。”关何轻声催促,余光不自觉往前瞄了几眼,心里暗暗道:这人不简单,往后莫要与他有交集才好。

*

日头沉了下去,晚风吹得紧,微有些湿意。

回到家时,饭已经煮好了,罗青擦着手从屋里出来扶她,一面还叹道:“腿脚不方便就不要去书院了,养好了再去不是一样么?”

奚画笑着摇头:“我没事,只是小伤而已,上课要紧。”

“哪里要紧了,本就是个姑娘家的,把功名利禄看那么重作甚么?”罗青一提起这事便有满腹的话想说,“依我看,咱们还是别念书了,规规矩矩寻个好人家嫁了成不成?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考到宫里做了女官,往后嫁人就愈发不容易了,哎……”

奚画努努嘴:“嫁人有什么好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嫁了,怕是别人也不会认真待我。人若不为自己争一口气,怎能妄想会有人平白尊敬自己的?”

“看这许多书,倒把脑子给读得固执了。我是后悔,就不该让你去念什么书的,没得和你那爹一样,说话一套一套的,我又说不过你……”絮絮叨叨了半天,罗青才往门外瞅去,那街上早已是空荡荡无一人。

“诶,这早晚送你回来的那个呢?”

“他啊。”奚画展目未见得关何身影,遂笑道,“走了吧。”

“……该叫人家进来坐会儿的,老这么麻烦别人,多不好啊。”

经她一提,奚画才感到有一丝丝歉疚:“下次吧,下次得空……”

“下次你又要忘了。”罗青搀她在桌边坐下,拿勺子给她舀汤,“一会儿我去炒点栗子,你明儿给他带点去,他可爱吃栗子么?”

奚画挠挠耳根不确定道:“不知道。”

“那他爱吃什么?我给他做些。”

“……我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好像什么都能吃的样子。

“你这丫头。”罗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怎么就不留个心眼儿呢,问什么都不知道。”

奚画捧着碗低头喝汤,心里直犯嘀咕。

好端端的,作甚么要留心这些……

*

夜里吃过饭,奚画就捧着几本古籍照着那图纸翻阅。

书院的位置风水极佳,可谓是山环水抱,曲径通幽,其中楼阁有大观楼,望山楼两处,祠堂有便孔子祠和武侯祠等一共五处。

假山水池自不必说,除此外还有藏书的日月阁,讲堂和敬师堂。

除了较为偏僻,上回出了木归婉之事的对江亭外,别的地方平日都有不少人来往,若真有什么宝物,百年来岂会无人知晓?

而那群匪贼又如何这么肯定在书院里头会有宝藏呢?他们又从何而知的?

窗外雨疏风骤,这一看就看得甚晚,直到子时她方觉困倦。

外头的树吹被得莎莎作响,听这风声,恐怕将有大雨。

思及如此奚画忙起身去关窗,又到院外把黄狗的窝给挪到檐下,一切打点妥当方去床上睡了。

约莫是气候凉爽的缘故,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翌日,奚画醒得很迟,还是被门外的狗叫声给唤醒的。

早上雨点叮咚,雨势倾盆,狂风凌乱,院子里木芙蓉的叶子被吹得满地皆是。

因不知是不是雨太大,那黄狗叫得很是古怪,一阵一阵的没个消停。

怕院里的东西被人顺手牵羊,奚画只得揉着眼睛披上外衫起来,自厨房去拿了油纸伞。

一推开门,迎面的风雨简直让她快要睁不开眼。

似乎是瞧见她出来,黄狗屁颠屁颠跑到她腿下,亲亲热热地蹭了蹭。

登时,裤子就被它扑得又湿又脏。

“出什么事儿了,叫得这么厉害?”

把脸上的水一抹,见那院门已被风吹开,门闩也落在地上。

奚画举着伞打着呵欠,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其拾起。刚行至门边,蓦地却看到自家门外还躺了个人。

她愣了半晌,险些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看花了眼。

☆、第28章 【关关雎鸠】

“诶?喂、喂,醒醒啊……”

奚画一手撑着伞,俯身下去推了推那人肩膀。

他浑身被雨淋得透湿,发丝亦黏在脸上,遮了满面,不知在这儿躺了多久了。

若是附近的居民,彼此互相都是认识的。奚画遂把他覆着脸的头发拨开,正待瞧瞧是哪一个,却在看清此人相貌时微微一愣。

他年纪轻轻,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五官清俊,剑眉紧蹙,眉宇间点染侠义之气。竟是昨日在桥下孟捕头府门前遇上的那个人。

“怎、怎么是你?”

奚画忙把伞搁在一旁,出门来瞧热闹的黄狗,一见她碰那生人,二话未语,张嘴就往对方手臂上咬了一口。

后者登时惊叫出声,蹭的一下自梦中醒来。

“你这嘴啊,走开!”她扬手一巴掌挥去,黄狗赶紧松口,夹着尾巴灰溜溜躲开。

“咳咳咳……”

尽管被手上的剧痛惊醒,那人的神智仍不甚清晰,眼皮微抬,看了四周一圈,半晌却只是咳。

“你……你没事吧?”奚画慌手慌脚地检查他胳膊,愧疚道,“实在是对不住,我家的狗方才不小心咬了你,你感觉可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对方艰难启唇,嘴张了许久,才喃喃念道:

“好……好饿……”

“饿?”

奚画凑上前听得他这话,左右瞧了瞧街上巷口,眼下风雨正大,半个行人也没见着。她咬着下唇思索了一阵,还是将他扶了起来,径直往院中的棚子里走。

草棚很简陋,平日里用来堆放些杂物,也是黄狗的狗窝所在,而今被如此一个不速之客霸占自己的领土,难免会让其不满。

于是奚画端着肉粥推门出来时,就见它龇牙咧嘴,炸着毛围着那人一圈一圈地走,不住对吠叫。

“诶,你也是烦得很。”

她摸索着从怀里掏了根猪骨头丢过去,黄狗狗眼一亮,一口叼住,安安静静伏在一旁磨牙啃咬。

见它总算是消停下来,奚画才放下食盒,蹲下身去仔细瞧那人状况。

恐是湿衣寒凉,天气又恶劣,对方亦不知是醒是睡,眼睛半睁半闭,唤了几声都没反应。无奈奚画只得又取了件干净衣裳暂时给他披上,之后拿那绢帕细细替其擦去满脸的水珠。

“咳……咳咳……”

兴许是感觉到未再淋雨吹风,后者不过多时,便悠悠转醒过来,举目望着头顶草盖的住屋,嗓音嘶哑,轻轻道:

“此地是……”

“你醒啦?”

奚画收了手,把帕子递给他:“来,自己擦擦吧。”

那人坐起身,低头看着手里的绢帕,似乎尚有几丝朦胧。定了定神,再抬眼去端详她时,只觉得她瞧着眼熟。

上一篇:病鹤 下一篇:梅团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