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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65)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关何不着痕迹地又把它的头摁了下去。

它又抬起头来,随即再被摁下去。

一次两次,两次三次……

不知不觉,月已偏西。

听街上的梆子打过五声,他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困倦地捏了捏眉心。桦木桌底,黄狗睡得很熟,狗的呼吸声都要盖过人声了。

他仍旧是轻手轻脚地起身收拾什物,轻手轻脚地绕过床头,正准备跳窗出去,走到窗边又停了停,迟疑半晌后悄悄退了回来。

隔着幔帐看她,月华如水,朦朦胧胧的,显得十分不真实,他极力想看清她的模样,手终是忍不住打起帐子来。

奚画侧着脸,面朝墙,一双眼睛肿的像个核桃,眼角尚留有泪痕。

他轻咬了咬下唇,缓缓探出手去,蓦地又是一滞,只替她把被衾掩好,飞快退出来,足尖一点,眨眼间走得无声无息。

次晨,隔壁家的鸡站在栅栏上叫的响亮,奚画掀开被子坐起来,睡得迷迷瞪瞪。

脑中浑浊不清之际,忽觉得手上湿乎乎的,她垂头一瞧,那黄狗俩爪子趴在床沿,双眸炯炯有神,笑嘻嘻地盯着她。

“哇!”吓了一跳。

“你怎么跑进来了?”奚画甚是费解,拎着它两只脏爪就要往外走。

不想被一道亮闪闪的光刺得眼睛胀痛,她放开狗爪回过头走到桌边。

那断开的三块玉佩不知几时被人用金片嵌在了一起,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瞧了个遍也没见有异样之处。

“……这谁弄的?”

奚画喃喃自语,垂眸瞅了一眼身边的狗,蓦地……有几分明了。

她扬眉不以为意地哼笑道:“你又放他进来了?”

黄狗只是摇尾巴,巴巴儿地看她。

“你到底是我家的狗还是他家的狗啊?”

对方还是摇尾巴,不明所以。

奚画在它狗头上揪了一把,鼻中不屑地哼了哼,手上倒还是仔仔细细将玉佩收好。

☆、第40章 【郊游踏青】

今日适逢宋先生的音律课,原本喜在花池边抚琴的宋初竟意外地让众人去琴室中练习,虽和他素来习惯不符,但到底对这门课并不看重,大家也都懒懒散散地从花池边撤走。

奚画背着琴走进琴室,刚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身边却立了个人,她放下长琴抬起头来。

尚远眉头深蹙,满脸歉疚,正眸色担忧地望着她。

“……怎么了啊?”奚画不由奇怪。

“昨日……”他咬了下唇,犹豫道,“昨日是我太过鲁莽,不慎打碎了你的玉佩……听人说好像很贵重。”

“哦,这个啊,其实那也……”

不等她把话说完,尚远便从身后将手伸出,捧上一柄小巧的金刀:“此物是当年我随行护驾,圣上所赐的,你拿着。”

“不不不!”她忙起身,摆手又摇头,“这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你一定得收下。”尚远把刀推到她跟前,正色道,“一物抵一物,我是找了许久才寻到这么一个能赔偿你的。毕竟那是你爹爹的遗物……我这不中用的刀又怎能及得上。”

“没事的。”见他一副紧张模样,奚画到底是宽慰不少,将刀推回去,笑道,“我那也不过是个玉佩,说什么及不上及得上呢。更何况,我怎么敢收你这个啊。我若是收了,往后要是官家问起来,还不得治你的罪么?”

“圣上日理万机,哪里会记得这个。”尚远固执地又推了回来,“你若是不收下,岂非让我一辈子内疚死?”

“哪有这么严重……你别担心。”奚画从怀里把那镶好了的玉佩取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你看,有人替我修好啦!”

她说话之时,关何恰从门外走进来,抬眼便见尚远拿着那枚玉佩翻里翻外的瞧,忍不住就握手成拳。

“当真是……这手艺还挺好的。”看了一阵,尚远点了点头赞叹,“谁给你镶的?”

奚画余光瞥得他进来,一挑眉,佯装费解:“不知道诶……”她冷不丁转过头去,对着关何煞有介事地问道:“你知道么?”

后者当即冒了一头的汗,讷讷摇头:“不、不知……”

“你也不知道啊?那可就怪了。”奚画拿着那玉佩,纳闷道,“我昨日就把它搁在桌上的,怎么一早起来就好了……难不成会是谁夜里偷偷到过我家么?”

“怎、怎么会。”关何心虚地移开视线。

倒是尚远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这几日不太平,你小心点,说不准是家里进了贼呢。”

闻言,旁边便收到一记冷眼。

奚画刚要解释,此刻不知谁嚷了一句“宋先生来了”,三人各自瞧了一眼,闭嘴噤声,这才落座。

琴室之外,与以往不同,宋初只拿了本小册子就走了进来,连一样乐器也不曾带。见他大步行至案几前,撩袍而坐,顺手就把册子往桌上一甩。

“诸位。”

宋初淡淡翻开一页,连眼皮也没抬,就道,“今日课试,题目便是上回所教的《阳关三叠》,一人一段,弹完就可家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讶然,面面相觑。

要说宋先生平时可不经常考试,即便是要课试,也会提前告知,怎有今天这般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

尽管腹诽,琴还是要弹的,从上自下,挨个挨个的按顺序抚琴弹奏,尚没轮到自己,奚画以书掩面,偷偷打量。

从始至终,宋初也都不过是拿手撑着头,指尖时不时在案几上轻轻敲打,看表情……好像是心情有点不太好?

这首曲子他只教过一次,昨夜因为熬太晚又没空去练,到她弹时那音错得七七八八,零零落落,连自己都快听不下去,然而宋初竟都没叫停……无可奈何,奚画也只得咬牙胡乱拨完。

总算是等到结束,她放下手,松了口气。

“嗯,不错。”宋初提笔写了两画,漫不经心颔首道,“关何和尚远留下罢,大家若没事,自行散了。”

“先生……”那边有人提出质疑,“我这是头一遭听你的课,不会弹应当不要紧的吧?”

话音刚落,关何就接着道:“宋先生,上一次我是因故告假,未曾赶上,也让人传了话给你,不能酌情处理么?”

“哎呀,先生记性不好,没留意。”宋初拍拍袖子站起身,把乐谱往他二人桌上一摆,面带微笑,“不过规矩到底是规矩,正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来吧二位——抄完再走。”

“……”

一百遍的琴谱,那还不得抄到手软?!

奚画托着腮,满眼同情地摇了摇头,“啧啧”两声轻叹,正把书拿出来准备温习一下,不想宋初却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小四,不回家去么?”

奚画怔了怔,指着前面道:“啊……我还要等那个……”

“诶,回去太晚伯母会担心的。”他眼中很是忧虑,“再者,那谱子也不短,等他二人写完,只怕也要到明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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