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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1:画像(21)

作者: 雷米 阅读记录

“你管我?”曲伟强瞪起眼睛,“这球看得这么郁闷,喝点酒还不行?”

小巧女孩嘟起嘴巴,不做声了。

方木倒不怎么关心球赛的结果,只是啤酒喝得太多,膀胱涨得难受,急匆匆地回到宿舍,先去厕所好好爽了一下。一身轻松地回到寝室,却看见杜宇站在门口,正拿着一块抹布在门上使劲地蹭着。

“怎么了?”方木边甩着手上的水珠边问,“你在擦什么?”

“不知道是谁画的,”杜宇指指门,“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吧。”

方木抬眼望去,门上还留有几道没有擦去的痕迹,大概是用大号签字笔画上去的,横七竖八的。

“画的是什么?”

“好像是个五角星,”杜宇皱皱眉头,“他妈的,谁这么无聊。”

“五角星?”方木向走廊两边看看,周围几个宿舍的门上都干干净净的。

“还没擦掉?”刘建军从斜对门探出头来。

“快了。”杜宇使劲蹭着,门上的痕迹终于消失了。

“靠,真够瘆人的,有点像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刘建军做了个鬼脸。

方木笑了,“那待会我就把全楼的门上都画个五角星。”

夜里,方木突然醒了。

寝室里有什么东西在簌簌作响。方木努力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在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寝室里一点一点地扫视着。忽然,他屏住了呼吸。

有个人站在紧闭的寝室门前。

方木想伸手到枕头底下去摸军刀,可是全身仿佛被冻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他想张口叫醒杜宇,声音却憋在嗓子里,怎么也喊不出声。

那个人仿佛没有注意到方木已经醒来,他背对着方木,手在寝室的门上慢慢地比划着。随着他的动作,划过的地方都燃烧起来。鼻子里满是焦煳的味道。

门上,一个燃烧的五角星。

那个人慢慢转过身来,借着火光,方木看到了他面目全非的脸。

不——

眼前突然是刺眼的白光。耳边响起杜宇的声音:“方木,方木,你怎么了?”

方木终于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杜宇惊恐万状的脸。

“怎么,又做噩梦了?”

方木挣扎着坐起来,推开杜宇,向门上望去。

门上干干净净的,除了两张课表,什么都没有。是个梦。

方木无力地躺下来,感到身下湿漉漉的,伸手一摸,冷汗把床单都湿透了。

“你没事吧?”杜宇递过来一条毛巾。

“谢谢,我没事,你快睡吧。”方木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杜宇拉灭了灯,寝室里重新寂静下来。

方木却睡不着。很显然,这个梦和以往那个几乎千篇一律的噩梦完全不同。

五角星?代表什么呢?

五角星是世界上最早的一个有关自然崇拜的符号,也是几何学中最完美、简洁的一种。五角星起初代表女性,后来被歪曲成异教徒的象征,到了近代,更是成为战争符号。

该不会是有人要找我单挑吧?方木想想都觉得好笑。

不要想了,不是刚刚答应自己,要做个简单的普通人么?

之后方木睡得很沉,要不是杜宇叫他起来吃早饭,不知道他要睡到几点。

两个人慢慢地往食堂走,边走边闲聊。身边不时有人匆匆跑过,起初方木没有在意,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校园里的人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跑:体育场。

“怎么了?”杜宇拉住一个外语学院的男生。

“不太清楚,听说操场上死人了。”

体育场位于校园的西北角,中间的足球场上覆盖着当时少有的塑料草。此刻,体育场外停着好几辆警灯闪烁的警车。走进体育场,北侧球门那里围着几百人。周围的看台上也挤满了兴奋而恐惧的学生。没等走到跟前,方木就看到了大个子刘建军正挤在人群里,踮起脚拼命张望着。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出什么事了?”

刘建军仿佛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一看是方木,笑笑说:“呵呵,神探来了?”

方木没理会他,也踮起脚来向里面张望,“怎么了,听说死人了?”

“是啊,不过不知道是谁,人太多了。”

挤在前面的几个学生被后面的人推搡得难受,回过头来刚要抱怨,看见方木,竟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脸上满是敬畏的表情。方木有点尴尬,刚想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刘建军和杜宇推着钻进了人群。

现场已经被警方用警戒线隔离开来,相比外面的拥挤不堪,警戒线里面显得无比宽敞。球门下俯卧着一具尸体,看身形应该是一个男性。他的脸埋在塑料草里,看不清面容,但是向两侧伸出的短小双臂却显得十分怪异。

几个穿白大褂的法医正在尸体旁边忙碌着,一个法医从左侧门柱那里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发白的物体,细细端详着。围观的学生发出一阵恐惧的惊呼,那是一只手。

过了一会儿,法医们把尸体从俯卧姿势掀翻过来,尸体僵硬地露出面容,对面的围观学生中有几个发出惊呼。

“是谁?”刘建军伸长脖子,使劲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方木也觉得死者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去那边瞧瞧。”刘建军猫着腰,沿着警戒线向死者对面的位置挤过去。几分钟后,他脸色煞白地回到方木和杜宇身边。

“是曲伟强,手都被砍下来了,真惨。”

整整一天,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里都在谈论着发生在操场上的凶杀案。不时有人来找方木打探消息,潜台词是:这事你不管谁管?

方木被搞得烦透了,在对第N个来访者翻起白眼后,终于忍无可忍,离开寝室出去躲清静。他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刻意地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走,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体育场。

平时,这里是恋人们约会的最佳场所,而今天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大概是早上的一幕惨剧吓坏了大家,风月场变成了杀人地,谁还有心情到这里谈情说爱呢?方木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到足球场上,踏着软绵绵的塑料草皮慢慢走向北侧的球门。

球门附近的草皮被压得东倒西歪。一个白粉画就的人形静静地躺在那里,向两侧伸出的短小双臂指向左右门柱。方木站在原地盯着人形看了一会儿,就慢慢踱到左侧门柱那里。今早,曲伟强的一只手就是在那里发现的。那另一只手则被凶手放在右侧门柱那里。

方木蹲下身来,天色很黑,看不清草叶上的血迹有多少,不过看起来不是很多。手应该是曲伟强死后才被砍下来的。

方木又回到人形的位置,学着它的样子慢慢展开双臂,一瞬间,竟有通体轻泰的感觉,几乎要眩晕过去。他赶快站直身子,迅速向后退了两步。

面前的球门默默地站着,曲伟强的轮廓静静地伏卧在门线上,眼前的一切让这个平淡无奇、白漆斑驳的球门显得凶险异常,仿佛那是一道生死之门,而死者以最简单的线条留下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