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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154)

作者: 卿妃 阅读记录

咬着筷子,斜他一眼。

“请大人好好练习,不要再偷懒了!”他忿忿地咬了口肉包,“笑!”

咽下饭菜,嘴角一扬。

他双手哆嗦,猛地将包子撕开:“不对,要再假一点!”

假?似懂非懂扯动嘴皮,弯起眼眉。

“丁……”六幺手中的瓷碗落地,碗身摇摇晃晃地打着颤,一地白饭。

朱雀贴合甚紧的假面不住抖动,他咬牙切齿、忿恨不已道:“殿下!”他躁狂地抓头,“我不管了!不管了!教了四天还是妖精,哪儿有这么笨的!”

允之面无表情地接过六幺重新添来的米饭,凉凉地眈了我一眼:“打从眠州回来后,卿卿笑得就不同了,嗯~”

咀嚼渐止,一想到这几日的甜梦,咬着玉箸吃吃笑开。算算今天就迈入腊月,修远也快来了,真好。想到这里不禁胃口大开,活动筷子向最后一块腊鱼进攻。哪知还未触及,就只见白影闪过,盘内却已空空。我眯着眼,缓缓抬头,对上那抢食的冤家。允之挑衅地扬了扬眉梢,如墨黑瞳显出几分凝重。

“哼。”他深深睨视,俊美的脸皮浮着一层寒冰,“很好啊,嗯~”

眨了眨眼,自从与修远互表心意后,整个人好似伸展开,心底的郁气也渐渐消散。“嗯,很好!”重重点头,溢出甜笑。

“……”朱雀绝望地看着我,牙关紧咬,唇瓣不住抖动,“朽……木不可雕也!”他怒吼一声,背身吃饭,散发出不尽怨气。

我无奈地耸耸肩,举起筷子向下一个目标逼近。咿?又不见了?

下一个,下一个,又被某人抢先夹去。

我怒目相向,他满脸阴郁。

哼哼,冷笑一声,举箸佯攻,下筷的瞬间再快速转向另一盘佳肴。他唇边扬起讽笑,毫无礼义廉耻地将我的最终目标整盘端起,全部扫尽了自己的瓷碗。

握紧双拳,骨节出声:“你……”手上一用劲,折断玉箸,“你吃的掉么?”

“当然~”允之坏坏地勾起嘴角,“吃不掉!”

“你!”将瓷碗重重放下,气饱了。

“吃完。”对面传来简单的命令,我刚要发作,却对上那双烟波浩渺的魔瞳。

“因为。”他眼中精光四射,喉响起别有深意的语调,“今日会很长~”

……

“咚!咚!咚!咚!”

重鼓擂响,五更已到。奉天门缓缓打开,百官相继入朝。

“丰大人!”何猛迈着大步闪过众人,冲我深深一揖,气如洪钟似的叫道,“大人,早啊!”

“娄敬,早。”低应一声,与何猛并肩迈过二朝门。

举目远视,一带寒雾笼重霄,冥迷凤台龙阙。允之一人行在前方,不似三殿下的前呼后拥,不似七殿下的重臣环绕,那道红色的身影游离于众人之外,径直走着,甚至都不与文书院的寒族官吏相交。只是那红色的身影并无丝毫孤独之感,反而显出满满自信。

“啧,还没死啊!”前方传来幸灾乐祸的调侃。

“到底是寒族,就是耐得住寒啊!”

浓深的白雾好似流动的浆液在殿前广场上回绕,四野沉沉,缭绕着阵阵嗤笑。我心神一凛,定睛望去。空荡荡的青穹殿外,一人挺腰直跪,孤瘦似竹,仿若天地间的一根针。

“谢编修……”身边的白兔兄开始咽咽,他疾步上前,俯身欲扶地上那人,不想却被轻轻推开。

“别碰我。”地上那人虚弱开口,冷冷地瞟视何猛,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子……云……”何猛高壮的身体猛地一僵,“你何必……”

谢林,字子云,文书院八品编修,世代寒族。我脑中闪过那日青楼的谈笑,自从楠木一案不了了之后,谢林的父亲便吐血而亡。三日前早朝,这谢林忽然跪在殿外,要求还谢家一个公道。而青王则熟视无睹,任由他折腾。今日是第四天,应该已是他的极限。

“华族走狗,吾不屑与之!”谢林惨白的唇突出尖锐的句,伤的何猛摇首后退。

我冷冷睨视,以命相搏只为讨个说法?迂腐!孰知卧薪尝胆、先谋后动才为上策。

我扯住呆愣的何猛:“进去了。”

殿内还有些阴冷,众臣拿着笏板、掩着衣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目光无一不飘向殿外的谢林。

“娄敬。”看了看身侧一脸伤痛的何猛,低低开口,“你和谢编修认识?”

他垂着眼眸,有气无力地应声:“是,下官与子云是同窗。”他目带悲切地看向殿外,“下官资质愚钝,在书院经常被老师责骂,而子云天资聪颖、每次都是第一。不过他非但没有瞧不起我,反而抽空帮我补习。五年同窗,我和子云已亲如兄弟。可是……”何猛以袖掩面,声音越发的沙哑,“我没脸见他,是我太懦弱……”

“娄敬……”刚要出言安慰,忽听殿外一片骚乱。转身偏首,只见谢林身边齐齐跪了一地,皆是文书院的寒族编修。

“董相!”我的上司魏老头局促地靠向董建林,执笏指向殿外,“为首的那人叫路温,就是常麓书院郝梃棹的学生。”

“哼。”左相不屑地扫视,“一群虾兵蟹将还想翻江倒海?”

文书院倾巢而出?我拢眉看向侯列,允之不可能毫不知情吧。他懒洋洋地站着,一如以往的闲散模样。没过多久,一个暗色身影向他靠去。定睛一瞧原是任职于司天监的章放,章放早年就跟在允之身边,可谓尽心尽力,为何被允之安插在一穷二白、毫无前途可言的天文局做一名五品小令?

正思量着,却见允之勾唇一笑,相当惬意地颔首。

“孤直罪臣路温,请以左相、诠政院院首董建林十大罪为王上陈之!”轻寒的殿外飘荡着清亮之声。

轰地一声,殿内炸开了锅。我所站处的诠政院一列,以礼部和工部尚书为首,各官纷纷跳脚,走到殿门边齐声叫骂:“尔等竖子,竟敢出言诬蔑当朝一品大员!”“殿外叫嚣,此乃漠视王威!”

“其一!”路温对此置若罔闻,他打开奏章,清了清嗓子。敢情这几天是养足了精神,他这一开口竟将聒噪声都压了下去,“董相早年任工部尚书,乃穷土木以役百姓,中饱私囊未尝行止,堪称青国之蠹……”

自路温开骂之时,帛修院那丛人就不停地唧唧咕咕,右相幸灾乐祸地瞟视而来。立于我前侧的董建林忽地转身,与之灼灼对望。

“其二!”路温不愧是骂战高手,面对迎面飘来的口水是面不改色,义正词严地大吼,“暴行有作,沦灭天理,弑杀常麓书院郝梃棹等六名君子……”

左相目眦尽裂、老容惨白,只见他的手掌越收越紧,震的象牙笏板微微颤动。

“宁侯!”随着殿外列举的罪状越发惊人,董建林终于耐不住了。

允之慌慌睁眼,满目惺松。他一摇一晃地走近了,轻轻颔首:“董相何事?”

“您!您也不管管!”董建林一挥白笏,差点扇到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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