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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184)

作者: 卿妃 阅读记录

“允之……”

“我还许下了一个愿。”他以着让我形容不出的惊人气势慢慢靠近,一瞬不瞬地沉眸,“你想知道么?嗯~”

我下意识地回避,不敢触及。

“秘密~”他轻笑着,将下巴搭在我的肩头,明显已经无力,“一个终将实现,天下皆知的秘密。”

我伸出手将他扶至在褥间,默默地为他掖紧被角。

“我拒绝。”他忽地捉住我的手腕,冷然的眼底带着让人难以窥探的复杂神色,“你的提议我拒绝。”

无奈、无力、无言地看着他,是他太懂,还是根本不懂?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交心。

允之,

我的,朋友。

将心底的失落迅速收起,藏的妥妥当当,我浅浅勾唇:“允之,你先好好歇着,其他事就先交给我吧。”

“大人。”外屋响起六幺很合时宜的提醒,“快三鼓了。”

“嗯。”我拾起桌上的假面,“再多睡会吧,我先走了。”

转身行至门帘,就听身后一声宛转轻笑。

“卿卿,你可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倚门回望,只见他衣襟半松,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红色的长袍上,笑得很无邪……

夜静的让人不安,我偏过脸遥望沉暗的西方。

“少了那烦人的笛音啊?”

袖中的掌握成了拳,他还是那么擅于揣测人心。

“难道~”

……

难道~难道~难道~

心头回荡着魔音,我有些焦虑。

“大人?”

“嗯。”我无心地应着。

“那个……”

前头的灯笼有些晃动,缭乱了曳地的暗影。

“夜里奴才瞧见了。”

“什么?”我瞟了侧前的六幺一眼。

“大人打……打……打……”

我挑着眉毛凉凉地看着,他平时不是很伶牙俐齿的么。

六幺眼珠乱滚,一会皱眉一会咬唇,折腾了一会忽地轻声叫道:“啊,是打蚊子!”

嗯,半梦半醒之间我好像是打了蚊子,那蚊子叮的人怪疼的。思及此,我摸了摸后颈,还好我动作快没让它叮出包来。可是……

“哈欠!”一阵冷风吹过,六幺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在这数九寒冬还有力气叮人的蚊子可真是奇葩了,我摇了摇头继续向前。

“大人。”

“嗯?”

“大人打蚊子都用武的么?”他眼中尽是好奇。

“哎,习惯了。”我望着惨淡的残星,叹了口气,“以前住在山里,那些蚊子一只只有半指长,飞的又快又急,不用掌风横扫是打不中的。”

“哦……”他拖长了尾音。

“嗯?”我心生诧异。

摇曳的风灯在前,月亮门的那边就是我的府第。迎着沉暗的夜色,我径直走去。

“奴才只是觉得。”

我偏首睨向身后。

“那只蚊子好可怜哦。”

……

难道是他误会了?不会,修远他对我有信心,嗯!有信心!

难道是他生病了?不会,修远的医术很高明,嗯!很高明!

难道是他负伤了?不会,修远的武功很卓绝,嗯!很卓绝!

难道……

“一千零一十,一千零一十一,一千零一十二……”

念经似的轻声打破了我的思绪,我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人。他靠着墙打着盹儿,下颚不时坠坠。“一千零一十八,一千零一十九,一千零……零……零……”

“二十。”我陡然出声,惊的他猛地定睛。

他抹了抹唇边的涎水,睡眼朦胧地望来:“大人……”

“阿律,你在数什么?”

他举起灯笼照了照我脚下,一个圆圈痕迹。

“我只是好奇大人要转多少圈才能遁地。”

“好,很好。”我嘴角抽搐着。

“大人,都过三鼓了,你就别在西墙角蹲着了。”

狠狠瞪视,我什么时候蹲着了!

“你快趁着上朝前去洗一把澡,不是我说,你身上这味儿着实……”他口鼻微动,向后挪了又挪,“着实不雅啊。”

只是一些药味么。

“再说,这隔壁已经一天没动静了,你听墙角也听不着什么呀。”

难道?无数个问号像雨后春笋般在脑中噗噗冒出,我甩了甩头,与其在这乱想,不如去一探究竟。

思毕,我足下一蹬,飞身而去。

“大人!”

冬夜绵长且漆漆,我仰首瞧不见墙头,只能靠直觉判断。待飞上丈许,我迎面向墙外飞去。

“大人,咱家西墙高有三丈!”

什么?!完了……

额上重击,脑内嗡鸣。

“痛。”

眼前金星闪烁,只觉此身坠落九重。

“大人!大……”

声音戛然而止,不,好像是止于身下。我揉着脑门,慢慢坐起。

“阿律?”眼睛还是模糊的,看不清。

“噗噗……”

我站起身,脑袋里像有几个铜铃在相互撞击。

“阿律,你在哪儿?”

“噗噗噗……”

“阿律?”我眨了眨眼,试图找回清明。

“你踩到我的手了。”

“啊。”我慌忙跳开,“对不住。”

“……”

我抱着头靠在墙上,严肃了嗓音:“没钱给我吃饭,倒有闲钱来砌墙,阿律你是怎么管家的?”听着声,我皱紧眉头,“你在喘粗气?是我冤枉你了么?”

“苍天啊!”

一声恸吼震得我头更晕、眼更花了。

“我容易么!管家、行走、侍从、丫鬟、老妈子当了遍,如今成了人肉垫,还得被人念!老天你是在玩儿我是吧!”

我抬起头,只见阿律绕着那个圈开始转悠。

他突然止步,指天大吼:“是吧!”

声音抚远传开,只听墙外一声鸡鸣:“噢—噢—噢!”

“阿律?”我小心地靠近,轻哄道,“没关系,随便砌,爱砌多高砌多高,我再也不说你了。”

他目露凶光,胸口剧烈起伏,忽地倒吸一口气,巨吼呼啸喷出:“不是我干的!”

“噢—噢—噢!”

我张口欲言,忽闻衣袍迎风之声。抬首仰望,只见长衣飘然若流风回雪,好似一朵自枝头旋落的素花,坠势曼妙而闲雅。

只一眼便让我心底微颤,多想他啊,我有多想他啊。

情意如春草般孜孜蔓延,转瞬就已漫山遍野。

“卿卿。”他自夜雾后走来,带着浅淡笑意。

“啧!好浓的味儿……”身后一句话,唤醒了我的嗅觉。

风吹过,卷来了他身上的……胭脂味……

他停在三步外静静地看着我,清湛的眼波盈盈。

“难道~”身后,恼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缠绵的爱意既可以漾起情意绵绵的心绪,又可以种下蚀骨惑心的疑窦。看着那双湛然凤眸,我欣然一笑,纵使他衣染艳香又怎样?

与君相执手,情意两不疑。

我信他。

举步上前环住他的腰际,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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