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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243)

作者: 卿妃 阅读记录

言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明白自己擅长的不是舞枪弄棒,也明白若这么做一定必死无疑,可他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心。

在那女人的怒吼中他上前一步,毅然决然地挡住祥瑞。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铁爪插入他的身体,尖利的爪尖撕扯这他的血肉。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自己被穿开了一个大洞,看着公主惊魂未定地愣在原地,看着那枚葫芦玉佩覆满了殷红的液体,他心底涌起莫名的快感,唇缘勾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裂身的感觉不过尔尔,和心痛比起来,可差远了。

他轻松地想着,身体却软软下滑。

“阿律!”他偏过头,看着那个女人不要命地爆出真气,如地狱修罗般的杀来。只听一声对掌,插在体内的铁爪陡然消失,靠在这女人的怀里。他缓缓抬眸,只见一丝触目惊心的红自她的嘴角蜿蜒流下。

“我快不行了……”他愉快地笑着。

“闭嘴!”她恶狠狠地瞪眼。

“我的尸身……”后发的痛瞬间席卷全身,他一口接一口呕着血,笑笑地看着她,“我的尸身正好给你诈死……”

“你、给、我、闭、嘴!”她咬牙切齿地骂着,泪泉自眼角满溢。

“你是谁?”黑衣人收回微麻的左掌,玩味地看向几步之外。

清浅的美眸微地转动,她将言律交付给身后的张弥,宽袍在浮散的真气中飘飏。忽地,细腕快转,销魂发出醉人的清音。只眨眼的功夫,她边窜到黑衣人身前。剑势若春雨,厉乱桃花香。

眼前虚影无数,黑衣人勉强避开致命的剑击,身上已满是血口。想到刚才的对掌给她造成的损伤,他当下浮起雄厚的内力,怒吼一震:“啊!”

“噗!”光影瞬间停息,她喷出一口血,抚着胸口微微站定。糟糕,弱点被他看出来了。

“是……”张弥盯着黑衣人,妖美的瞳仁蓦地放大,“是门主……”

“门主?”祥瑞傻傻地重复着。

黑衣人转目眈向出声处,待看清张弥两耳晶莹欲滴的血痣,他骤厉双眸:“是你这个叛徒。”

张弥背着几近昏迷的言律,颤颤后退。他极力压抑着恐惧,刚要停步站定,却见眼前闪过那抹绛红,丰云卿只身挡住他们,出人意料地收起软剑。

黑衣人沉思片刻,锐利看去:“这麽说,你就是青国的左相大人。”

“好久不见。”她面无表情地开口,“谢司晨。”

“哦?我们从前遇过?”

“遇过。”宽袖里的手立成了掌,无尽寒气游走在指间,她淡道,“不仅同你,就连你的主子也遇过。”

“你究竟是何人?”谢司晨绷紧长身,眼含杀意。

“怎么?”她护着张弥三人靠向船舷,“怕人知道日尧门只是陈绍的一条狗么?”

谢司晨满脸怒意,狠狠勾起铁爪。

悄悄地,搁浅的巨舰边划来一叶小舟,轻柔的桨音被刀剑刺响所淹没。小巧的舟身处飘着几根断绳,原是从楼船上斩落的木筏。

“说来你家主子和七殿下还真是蛇鼠一窝。”她状似无意地看向船下,只见两道纤影冲着她急急挥手,随后一根红鞭径直飞上,缠住了一个凸起。

“你家主子恨我计夺十六州,而七殿下视我为眼中钉。”她推了推身后的张弥,他心领神会地背着言律向红鞭飞架之处挪去。“若真由七殿下动手,那他事后定会让王上起疑。于是他同你家主子合谋,以他选在镜峡伏击为烟雾,实则让陈绍在双生峡下手。这样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好,好。”谢司晨被她攫住了注意,抚掌笑着,“不愧是少年丞相,真聪明。”他正想再多说几句,却察觉到另三人的异动。

丰云卿一看不好,迅速立起手刃向他扑去:“快下!”冰寒小掌被谢司晨挡在心窝处,她大声催促,“快!”

张弥背着失血过多的言律,抓着糙手的红鞭一路滑下,先他一步的祥瑞差点因耐不住掌心的刺痛而松手。待三人歪歪斜斜地落上小舟,就听小鸟一声大吼:“卿卿,快走!”

颤斗的两人靠向船舷,丰云卿避开谢司晨的重掌,身后的船板被铁爪穿裂。

“谢司晨!”小鸟颤着双眸,胸口剧烈起伏。

“滟儿还不来帮忙。”如梦扶着言律慢慢坐下。

“姐,这里就交给你了。”

“哎?”如梦闻声抬首,只见小鸟一扯红鞭,霎时飞上,“你干什么去!”

丰云卿移下重心,自谢司晨臂下闪过的同时,手刃刺过他的左肩。

谢司晨看了一眼伤口,无所谓地笑笑:“哼,倒有几分本事。”

她正要上前再给一击,就听身后一声怒吼:“畜生拿命来!”

“师姐!”她想拽住那道身影,却被鞭风挥开。

长鞭如灵蛇,刺目地吐着红信。

谢司晨抱胸偏首、避身,轻松自得地躲开红鞭的猛攻:“好久不见,你越发美艳了。”

“你这畜生!”小鸟旋身抖腕,长鞭破空而去,“以前本鸟瞎了眼当你是朋友,真是误交匪类。”

“哼。”谢司晨冷笑着,铁爪钩缠住鞭尾,一挑眉震碎了那条以古藤为骨、蛇皮为筋的红鞭。

小鸟手上刺痛,抱着流血的右臂向后退去:“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说来还真要谢谢你家师兄。”谢司晨吹开爪上的粉末,“若不是他费了我的武功,我又岂能独辟蹊径?”说着看向她微鼓的小腹,“人说父债子偿,今天我就来讨回利息了!”语未落,就见谢司晨如阴风一阵,直掠向下鸟的腰腹。

眼见追不上他的速度,丰云卿合上双目,开用心刃之术。

铁爪于半空滞住,谢司晨冷哼一声再发力,忽然感到压迫感灌顶而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鸟却难以伤及。

“卿卿……”丰潋滟靠在船板上,只觉两腿发软,“你练了什么?”

散落的青丝静静地浮在空中,绛红的袖袍慢慢鼓起。丰云卿睁开双目,肃肃走向谢司晨。她举起右掌,击向他的天灵盖。可就在这时,谢司晨爆出真气震开了她还未完全成形的心刃,翻手与之对掌。

“快走!”丰云卿脚成弓步,喉头翻滚着血腥。

怪不得修远不准她练完心刃啊,五脏六腑揪在一起,又骤然分开。身体承受着五马分尸般的张力,她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现在潮水还没涨起来,外面的船进不来只当咱们是搁浅。”浓浓的甜腥随着她的每一次开口而不断滑落,在绛色的衣上印出朵朵浅花,“你护着他们逃生去吧。”

肚子坠坠酸痛,丰潋滟俏脸发白,却依旧不肯下船:“要走一起走!”

丰云卿再立左掌制住谢司晨想要飞出的铁爪,她怒道:“你没瞧出来么!没有你们我更省力!”

是啊,自己动了胎气,留下来只能拖卿卿的后腿。丰潋滟扶着痛感愈发强烈的小腹,一步一回首,终是咬牙飞下楼船:“划!快些划!去叫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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