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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277)

作者: 卿妃 阅读记录

急切地,他跨进殿门,下意识地寻找起来。

“允之。”

这一刻,他已沉醉。

深深凝着倚窗赏月的美人,凌翼然迈出沉稳的步子,可微颤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卿卿。”他迷恋地唤着,刚要揽上纤腰,就见月下退到一侧。

“坐。”她主动邀约。

见她如此自然,凌翼然挑了挑眉,眼中带抹玩味:“茶?”

“饮湖烟雨。”她斟了一盏,放在他面前。

“洞房花烛夜品茶,可不是个好主意啊~” 凌翼然瞥了一眼,轻滑诱道。

月下只淡淡一笑,为自己也斟了一杯:“请。”

看着她悠然品茗,凌翼然不禁虚其双目。

“放心,茶中没有药。”

“即便下了药,你也逃不了。”他轻哧着,嗫了一口,“我道你怎会乖顺出嫁,原来是藏了后招。”他倾身靠近,眷恋地抚上她的面颊,“可就算你处处提防事事算计,我还是如此倾心啊。”

一反常态,月下并没有躲开他的抚摸:“先王驾崩的时候我在。”

“哦?”凌翼然漫不经心地应着,执着于她的柔顺。

“你的母妃是被废后害死的,她中的是昙花一现。”

“哼。”凌翼然一撇嘴角,“卿卿,你若想转移注意,就再别说我已经知道的。”

“昙花一现无解,允之也知道?”

“不是无解,而是愿不愿解。”手指滑到她的唇边,来回地抚着,“这就是你的后招?让我有点失望啊~”隔着方案,他探过身去,眼中只有那如花樱唇。

“允之可愿解?”

眉头一蹙,他与她近在咫尺。

“子虚乌有的事情。”这样的问题他拒绝。

“如果是真的呢?”

那双眸子太过淡定,看的他一阵心虚:“这不好笑。”

“我同意。”她解下额坠,露出落蕊的昙花,“一点都不好笑。”

他瞠大双目,转瞬却又收起破碎的神情:“哼。”他冷冷笑道,“这招倒让我刮目相看了。”停摆的心跳还没恢复,他下意识地抗拒。

“允之。”她轻轻唤着,露出倾城一笑。

眼中,那朵残花幽幽一颤,仅存的几瓣凋零了其中之一。那般袅娜,好似随风,缱绻的不可思议。

“不……”他捧起那张小脸,恶狠狠地盯着她的额面,“不要再玩这种诡计!”

“还要我笑么。”说着,她又要勾唇,却被他抱得紧紧。

“不要……”耳边声音戚戚,“不要再笑了……卿卿……卿卿……”他绝望地喃着,好似溺水的人抱住圆木,一松手就会丧命。

“放了我吧,允之。”

“不……”

“那,救我?”

长身微僵,连呼吸他都变得极小心。

“不能的,我明白你不能。”轻轻地拍着他,月下难得表现出亲昵,“允之的心中有千山万水,有神鲲天下,你会是最伟大的帝王。”

“卿卿……”

“放了我吧,允之。”

埋首于她的颈窝,凌翼然执着地不愿放手。

先是母妃,再是卿卿,他隐忍了这么久。终于,终于柳暗花明,可为何还是这样的结局?

为何!

凌翼然收紧双臂,早已干涸的泪腺又已丰盈。

为什么……

“允之,先前我因感恩你救了哥哥,而与你并肩。其实,我并不喜欢朝事,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你该告诉我。”他哑哑开口。

“告诉你能改变什么?”

“……”他想开口辩驳,却发现她更了解自己。

“看起来你凡事随我,实际上却处处紧逼。丰云卿因你而死,而韩月下的悲剧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挣出他的怀抱,她目光清浅,看得他有些内疚。

“允之,我不欠你了。”

这一次,反倒是他亏欠了。这般美丽的容颜,如此聪敏的女子,令他辗转反思,唯一可以进驻心底的人儿。

情意再浓,终是一场梦。

他垂着头,双手在身侧紧握。

不是无解,而是愿不愿解。

想起自己的话,凌翼然不由嗤笑。亏他还怨了父王好几年,原来他也不过如此。如今他唯一能胜过父王的,恐怕只剩一途。

“如你所愿。”怎么发出声音,怎么放开双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我放你走,卿卿。”

闻言,她欣然。

“不要再笑了。”他偏过身,强迫自己不再看她,“你赢了。”指尖没入掌心。

“允之,最后允我一件事。”

“你说。”

“请对我哥哥留情。”

他猛地回望。

“在你称帝后,给我哥哥、给韩家留条后路,好么?”

“哈哈哈哈~”他含泪笑着,笑得前仰后合。

突地,他止住笑,直勾勾地望着她,好似怎么也望不够:“果然啊……”喉头颤着,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懂我的只有你。”

“允之……”

“我允你。”

“谢谢。”

“城璧。”陡然间,他拔高嗓音。

殿外黑影如织,好似下起了漫天大雨。

“主上。”

“放她走。”

“是。”

“走吧,卿卿。”凌翼然合上眼睛,几乎是在咬牙忍耐,“再晚,我会改变主意。”

“珍重,允之。”

他猛地睁开眼,身侧已空无一人。

举目是高远的苍穹,他独自一人望了很久。不知望到什么时候,他苦笑着撩袍坐下,一口一口品着冷茶。

今夜,杯中的月光如此醇美,却醉不了他。

“不如不遇倾城色。”

思想的空间,不断减少着文字。

原来,有种寂寞叫做成全。

……

月下沉吟,念谁?谁念?

如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不远处,而她却有些情怯。

二十念名为一瞬倾,二十瞬名为一弹指。(《摩诃僧祗律》)

偷偷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恍然一梦,如过千年。

月迷津渡,徘徊的男子终于发现了她。紧紧相拥,这一刻她的温婉有了归宿。

“修远。”她笑有深意,道的决绝,“如今我只有你了。”

双手穿入她的发间,夜景阑疼惜地吻着,轻柔的唇像是要将她印在心底。

夜风摇曳着青荇,揉碎了一泓碧水。岸边,两人相偎相依,好似神仙眷侣。

老迈的船家摇了一声橹,似在催促。她黯然神伤,已到分别时候。

“放心了吧。”抬起头,她装出轻松随意。

凤眸弯弯,泻了一地春色。

昨夜虽不知她有何打算,可既然她如此笃定,他就绝不怀疑。天不亮,他就站在这桃花渡边。

最终,她来了,没让他苦等。

“修远,该上船了。”

按着计划,今夜会和后他们同时出发,他溯流而上去往眠州,而她乘舟而下回到渔村——那个他们相约共度余生的地方。

“托付完我就回来。”隔着刘海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他道的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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