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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鸳缘(174)

作者: 锦秋词 阅读记录

玉言没有走近他,远远的站着,淡淡说:“你做的龙骨汤很有效,我那处已经不出血了,结了层厚痂,倒像个盔甲似的。这龙骨你是哪里找来的,很不容易吧?”

“……”床上的人只是垂头不语。

“有劳你费心,我族内的宝库有不少宝物,改天我开库让你去挑,喜欢哪样拿哪样,就算聊表我的谢意。”玉言仍旧淡淡的。

床上的人,猛的扬起眸子,瞳孔内映出的人,嘴角却显出微笑。自逐他那夜,头一回露出的微笑。也许,就像过去他偶尔露出的微笑差不多。在为他做了那么多并不需要的事情的时候,自己脸上露出的,容忍的,也是无意的,对自己,也是对她,淡淡的嘲笑。

床上的人,双手紧紧握起又放开,反复几次,忽然挣起身努力伸长手臂来抓她的手。玉言任他抓着,待他要将她手掌展开,想要放些什么东西上去时,才倏然抽了回来。他呆了半晌,忽然把指头送进嘴里,一下咬破,拿手指在展开的衣袖上写字——他原来是想在她掌心比划。淡淡的血色,好像被什么东西抽去了大部分的血液,从指尖流出的是淡红的液体,并且很快枯涸,又赶快继续咬破。她不动声色的看他写,断断续续,反复几回,勉强看出是在写——“抱歉”。

她发现自己又在微笑了。衣上油痕梦里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小青,(她不想唤自己给他取的名字,也不想叫他原来的名字,只得含糊的唤他一个字),我已经很累了,过去的事情都让它过去了罢。都是我一手种下的因,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意愿,勉强了你,我也是觉得很抱歉。你现在这么做,也许出于愧疚,可你根本不用愧疚,我之付出都是我心之甘愿,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我现在不想跟你一起了,不是因为恼了你,而是因为我已经掏空了,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我给不了你了,你也不欠我什么,大家扯平吧。你大可安心过你的新生活,别再纠缠下去了。”换在以前,二殿下打死也不会说这一串子话,可她刚练成第三重心法——哀伤断肠,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说话属于无可无不可的范围内,随意间,就絮叨了这么多,大有当年浑浑噩噩时当人的风格。

床上的人,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紧紧闭起了眼睛,待得她终于说完,他长长出了口气,开始往床下爬。玉言伸手拦了拦,叹道:“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要赶你,我还是当你是朋友,你身体差成这样,多休养几天再走吧。”

他不响,只是挥开了她的手,他的手火烫,一反平日比常人低上不少的体温。他只挣扎着要走。玉言摇摇头,打算叫迎柳来,才走开几步,后面“咕咚”一声,那人一头栽下了床,半晌挣扎不起来。无奈,她回转,把他抱□。把着他双臂的时候感觉枯瘦得可怜,细细的青筋全凸现在皮肤上,皮肤透明得像一层纸,一戳就会沙沙的响,接着碎掉。玉言看了一眼,赶紧挪开眼神,无奈的让他靠着自己一会儿。他无力挣扎,只是靠在她怀里低低的喘息,像是垂死的人一样,若有若无的热气一点点往她的耳朵喷。挨得这么近了,形销骨立的轮廓再看不清楚,只有一片漾漾的白,随着喘息起伏,如同水波上的月亮一般脆弱而柔美。玉言觉得自己的耳朵越来越烫,身体越来越僵,后来伏在怀里那人不知意识到什么,开始死命的憋住呼吸,憋得浑身发抖,满脸通红。玉言叹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半晌,轻轻摸上他的脸,又觉得这样太亲密,轻触了下就撤开手,已经感觉到指尖的湿意。

她连句“别哭”都说不出来,半晌道:“别这样。”怀里的人一阵抽搐,似乎要撅过去,她急忙去搬他的嘴,可别让他自己憋死自己,手摸到他的腮就觉得不对劲。“这是怎么啦?张嘴,张嘴!”用力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本已成灰的心,突然紧缩成团,重重砸落下来,疼痛“砰”然炸响。

他的口腔里空了,舌头,竟已齐根截断。他憔悴至极的容色,深深凹陷如同被挖去两块肉的两腮,垂危时也没能发出的声音,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玉言指尖在发抖,被她手指卡着,强掰开的嘴,舌根处紫黑一片,触目惊心。锦青费力的想掰开她的手,却只是徒然,只能勉力的转开头,不让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她眼里,她缓缓松开手,摇摇头,突然觉得有点冷。

“谁干的?”

“……”

“谁干的?!”虽然明知面前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她,她还是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微微颤抖的语气下面,涌动着火山爆发前不安的高热岩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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