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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再嫁(174)

过得片刻听雪回转了,扶着桌子笑着同安晴回话:“少爷现下醒了,闹着要见小姐呢,小姐便快去吧。”说罢便扶安晴起身,又打帘引路,端的是殷勤周到。

重回到裴靖所在房间的外间,安晴进门便见裴夫人似乎一直没挪地方一般,挺着背端坐在太师椅上,见她来便只点了点头,便又垂下眼睛,似乎极疲累的样子。

安晴向她轻轻一福,便自掀帘进了里间。

裴靖裸着背趴在炕上,背后一片血肉模糊,郎中在他旁边擎着手直着身子,十分无可奈何的样子,见安晴来了眼睛一亮,忙迎上一步道:“顾小姐吧?您快来劝劝他罢!您看裴少爷背后这样子,木刺要是不立时挑出来,怕是要化脓的!他又不肯喝麻药,到时候乱动挑坏了,伤了哪根筋络,这到底算是谁的?”

安晴只看了他后背一眼便忙挪开视线,深呼吸几次之后方问那郎中:“请问大夫,他身上可还有什么别的伤?”

郎中摇头又点头:“受了伤又猛跑,还淋了这么大的雨,肺子定然是有些受不住的,待晚些时候可能会发一会子烧,待烧退了便差不多了。裴少爷身子硬朗,倒是不太妨事,只小心伺候着,再别着风便罢。”

安晴点头表示知道,又走过去蹲在裴靖面前轻摇他:“裴靖?”

裴靖睁眼,皱眉含笑道:“唔,你来啦?”

安晴轻捏他脸颊,假嗔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还不吃药?是嫌苦?”

裴靖摇头苦笑:“麻药伤脑,我害怕。”

安晴皱眉,双眼泪光点点:“那,你是打算就这么生受着么?”

裴靖轻轻嗯了一声,又笑道:“所以我才叫你来呀,陪我说说话,转移一下精力。”

安晴点头,想抽出帕子来拭一拭泪,却发觉原先的帕子在衣服里一并叫听雪送回顾府了,听雪只为她准备了衣裳,并没有送来帕子,于是只得就这么晾着,扬声叫婆子们来按住裴靖,好教郎中清理上药。

裴靖伸手点点她脸颊上的泪水,皱眉取笑道:“不过是皮外伤而已,怎么就担心成这样?要是我死了,你还不得哭死过去,直接与我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安晴啐他一口,又忙道:“呸呸呸,百无禁忌!什么死啊死的,难听得很!”

裴靖背上受疼,不由轻哼一声,又猛的伸手抓住身旁管家的手臂,继而又苦着脸笑道:“说正经的呢,要是我这次真个去了,阳儿当真要追随我而去么?”

安晴一口否认:“不会。”又看了一眼按住他的管家和婆子们,嗫喁片刻,方红着脸低声解释道,“若是你去了,我便替你侍奉裴叔裴姨,为他们养老,到一切事都了了,我再……”最后一句却是说不下去了,于是抿嘴低头,羞得满面通红。

裴靖却是展颜,拉着安晴的手笑道:“我们竟又都想到一起去了。”话刚说完,拉着她的手便又是一紧,裴靖吃痛,不由苦笑呻吟道,“房大夫,我没怪您听壁脚已是厚道了,您为何还要破坏我们小两口的对话?您是不知道,我家阳儿面皮有多薄!若不是趁着我现在样子还算可怜,能勾出她点心里话来,要再听到这样的话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您还真狠得下心来!”

这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然而安晴听了还是有一种克制不住的磨牙的冲动,于是愤愤着冷哼道:“我就知道,祸害遗万年这句话不是白说的,像裴少爷这般人物,不白日飞升做那千年万年的仙人已是可惜了,又怎还会有事?房大夫,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位姓房的郎中忙得额头微汗,无暇顾及其他,也便只得苦笑着听二人你来我往的拿他斗嘴,心道一句女人的威力还真是不可小觑,这位小姐倒当真替他把麻药给省了,至于拿他斗嘴这般区区细枝末节,他便大人大量,不予理会了罢!

待得郎中将裴靖后背包扎妥当,才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又坐到桌边写了两份方子出来交给安晴:“这一份是治少爷风寒,这一份主治跌打,内服,都是五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喝一次。少爷今儿晚上喝了药怕还是会发烧,小姐使人多看着些,莫要教他受风或是冷着,也莫要教他背后出汗沾水,这天气怪得很,仔细背后伤口生了脓。”

安晴一一记下,轻福谢过郎中后便出屋跟裴夫人详细转述一番,继而又忐忑开口:“裴靖也是因我才受了这份苦,郎中又说晚上怕是不太容易,侄女心里内疚得很,想晚上在这儿守着。不知裴姨可否答应,也好教侄女心里也好过几分?”

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内疚之类的不过是说出来好听罢了。裴夫人有心一口回绝,又怕儿子半夜闹将起来当真碰着了背后的伤口,或是更坏些,直接跑出门找她去了,那可是当真把她的里子面子全给丢了。于是思量一番,只得点头道:“这样也好,只你也是担惊受怕了一天了,晚上若再累着,怕是你娘也要说我呢。不若就叫我身边品霜陪着,你也多带个丫头过来,到时她们两人倒着班,你也好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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