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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引(102)

作者: 耳元 阅读记录

一干二净,什么都没了!

望着那堆灰烬,座下那人笑道:“京城里快要大动干戈了,拦到这人发往京城的信函,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总担心他碍手碍脚的,所以……”他欲言又止道:“反正他去年秋天因结党营私获罪入狱,圣上根本不会在乎几个草民的死活,谁还记得这个落魄的探花郎?”

“那,需要我做什么?”

“又不需要你动手,莫要担心,最后随便结个案就好。”

那人的话轻飘飘的,好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范晋阳心头一凉。

案前的那枚黑色珠子闪过一丝幽光,幽幽暗暗,化成一道沁人的凉意。这道凉意掠过他的眼眸,引得范晋阳目光落在它上头。将其轻轻握住手中,他的指腹慢慢摩挲着,似是抚慰一般。

那人告辞之后,他垂着眼,盯着手心里的珠子,轻轻问道:“你听到了?”

他的声音极低,无人回答。

一个人坐了许久,范晋阳吹灭烛火,将闪着幽光的珠子放回雕花漆盒之中方回房去。他的娇妻在等着他,他的未来亦在等着他。

黝黑的房内,漆盒内发出几不可见的微弱青意,倏地,却被一股极强的金芒狠狠压了下去。这是暗夜里的无声博弈,如此反复几次,终是陷入黑暗,只剩一片惨白的月色。

很深的夜里,怀丰睡意全无,他穿着中衣踱出自己的小院子,七绕八绕地,就到了阿秀曾经住过的小院中。三月的乌樟树已经发了嫩绿的新叶,四周萦绕着一股清清淡淡的幽香。他抬头仰望着树梢上挑着的那盏灯笼,隐隐绰绰之间,便又想到了她。

唇角微翘,勾起一抹笑,虽然清冷,却比月色暖人心弦。

一切安静极了,只有料峭春风偶尔拂过的窸窣声音。

在这样的无声无息之际,他没有察觉危险莅临。

暗夜确实是罪行最好的掩护色。

十数个人蒙着面,身穿夜行衣,一个箭步依次跃上墙头,悄悄落地后,四下散去。

整个顾府,没有一丁点人声。

因为,但凡看见他们的人都死在了他们刀下,成了叫不出的亡魂。一刀又一刀,一个又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没有人来凭吊,动作利落极了,杀戮蔓延。

脚步声低低传来,顾怀丰回过神,他扭过头去,后颈处猛然吃痛,他微微眯起眼,根本看不清来人,登时就晕了过去。

……

翌日,顾家惨案震惊安州阖府,整整三十七条人命,皆是一刀毙命,无一人存活。

三十七具死尸覆上干净的白布,整整齐齐列在顾府堂前,一排又一排,端地渗人。

范晋阳踏入顾府还未走近时,只远远望见这样一个惨烈的情形,他的眼前一黑,忍不住眩晕。幸得身旁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没有瘫软下去。

昨夜,三言两语之下,他根本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居然无一人存活,居然就这么断了所有的后路……

风声低低呼啸,轻轻泣诉,宛如一首最纯最痛的悲歌。

愣愣望着这一切,他眨了眨眼,勉强镇定问道:“顾怀丰呢?”

衙役掀开一具白布,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闭着眼,抿着唇,却依旧清冷。若是盯久了,那人好似会陡然睁开眼一般。

他的心一沉,晚山真的死了,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意料中的畅快,反而很害怕,害怕得不能自已……

这一夜,范晋阳回府之后,仍是先去书房。

刚推开门,他就愣住了,地上散落着几块黑色珠子的碎片。他连忙上前,正要俯身去捡时,一张放大的惨白的脸跃入眼帘,他猛地被吓了一跳,忽的直起身往后避去,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形容枯槁的手准确卡住他的脖颈。他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眼前是个男人阴森的脸,模糊极了。

“你是谁?”

男人没有答话,泛起的黑烟之中,一个红衣身影缓缓显出身形,她披着头发,面色铁青,格外骇人,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中唯一的活人,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衣袂翻飞之间,她说:“桐江,杀了他!”

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情感,再多的过往都抵不过现在无尽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消亡

她的声音不如原来那样的清脆,反而跟桐江一样,很是嘶哑,而且哑得厉害,好像浑身上下都灌着风。

是的,那具百毒不侵、万年不朽的檀木身躯,已经被和尚毫不留情地给毁了。

如今的阿秀,仅仅是残存的半缕魂魄。

那一日在西郊的亭中,和尚并未立刻让她魂飞魄散。他将阿秀的三魂七魄注入黑色的镇魂珠中,铁了心要她历经七天七夜的煎熬,他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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