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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引(43)

作者: 耳元 阅读记录

他虽是个文弱书生,有着最迂腐的男女之防,但在朝堂官场之上,总有属于自己的执念。他的老师,内阁元老贺大人,曾如此评价“怀丰是一把锐剑,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则露锋芒”。

范晋阳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他默默思索一番之后,却只是沉默不语。顾怀丰虽是钦差,但此举着实离经叛道,有违孝经。当今皇帝又是个最重孝义之人,只怕这回参他的折子不会少。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据闻那场大火烧了几天几夜,直到下了一场秋雨,才渐渐熄灭。当地便有了个说法:这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悲骇痛哭流下的泪水,只怕那个黑心之人会遭天谴。

回安州的途中,顾怀丰亦听闻了这个传言。他只是一笑了之,云淡风轻。

这些无稽之谈,他可谓是毫不在乎。可眼见着距离安州越近,他心底越慌。这心慌的源头之处,正是阿秀。

那日夜里,初初听闻洛水溃堤,怀丰心底震惊极了。不受控地问出那句“你是谁”,又后悔不已,他正欲解释,却见阿秀仍是笑眯眯地,不气不恼。她未答他的问话,只是适时劝道:“大人,正事要紧,等你回来了,我再和你详说。”

她还是那样的善解人意,顾怀丰生生觉得,自己真是越发不堪了。

这些日子,他时常暗忖,江湖术士能人辈出,他只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眼界极浅,怎可随随便便质疑阿秀?岂不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

怀丰打定主意,若阿秀真要开口和自己解释什么,那便不要她多做解释,省得伤了她的心。如此一想,他心底好受许多,亦觉得浑身轻快一些,又有些归心似箭。

马车刚入安州城,就被拦了下来,顾怀丰问是何事。

外头随行的衙役禀道:“大人,有个和尚嚷嚷着要见钦差,说什么有要事相告。大人莫要担心,我们且将他赶了。”

有了阿秀提醒之事在前,顾怀丰对这些奇人异事有了一些了解。此时,他喝道:“万万不可鲁莽。”说罢,他掀开帘子,踏下车来。

就见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眉目生的老成,年纪约莫四十上下。在众人团团包围之下,他依旧波澜不惊,不露惧色。看到有人从车上下来,他一手执念珠,一手于胸前,念了句“阿弥陀佛”,问道:“你可是钦差?”态度不卑不亢,颇有出家人的超然。

“在下正是”,顾怀丰提步上前,点头应道,又问:“法师,拦下本官,不知有何要事?”

“大人,这一两个月里,安州府的亡魂太多。怨气重重汇聚之下,易对生人有扰。轻者,浑浑噩噩神志不清;重者,被吸元神就是个死。”

和尚抬眼瞧了瞧灰蒙蒙的天际,面露哀色,续道:“大人,亡魂亦是苦主,唯有超度,才不会加重他们的罪孽。若不再设法开坛超度众生,那真是来不及了。”

顾怀丰愣住。对于鬼神之说,他和世间所有的人一样,心有敬畏。但真正亲耳听到这些言之凿凿的话,他又有些不可置信。于是,他不解问道:“法师何出此言?”

和尚目光炯炯,直直盯着眼前的顾怀丰。良久之后,他道:“大人,贫僧见你印堂发黑,身上隐约有厉鬼的青煞之气。想来,大人近日应该就遇到过鬼,而且,必然是近身碰过。”说到此,他面色滞住,连忙掐指一算,又道:“大人,还是个女鬼?”

顾怀丰的脸色铁青,难得的恼怒至极。

他愤愤拂袖道:“好你个赖皮和尚,本官好端端问话,你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诬赖我与什么女鬼有私?还近身……真是一派胡言!”他气急,直接回身就上了车,也不再顾及底下那位和尚。

和尚神色凝重,也不再拦。待那辆马车走远之后,他悄悄跟了上去。

顾怀丰回府之后,先去母亲房中请安,却见两位家姐也在,欣喜不已。白氏遣去下人,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说话。

待说到怀丰一人在京城,两位家姐一唱一和,打趣起来。这个道“着实不放心弟弟一人”,那个就回“是该有个体己的娘子在身边”。顾怀丰就是再呆,此刻亦听明白了。他道:“两位姐姐,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白氏接过话,顺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确实不是儿戏。”话赶话,到了此处,她也不再藏着掖着,将挑中的几位大家闺秀一一说道起来。除了安州府里的,竟还有其他地方的名门望族。

怀丰长姐性子端庄,二姐性子调皮。此时,他的好二姐不停在旁帮腔,一会说什么这个不错,一会又说那个也好。

顾怀丰实在尴尬。他面红耳赤,起身道:“母亲,两位姐姐,婚姻大事,虽是听凭父母之命,但,但我……”他稍作停顿,作了个揖,正色道:“不瞒母亲,我与阿秀姑娘,早就有了肌肤之亲。母亲,我是打算娶她为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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