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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夏花绚烂里(122)

长途路上,她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然而在萧寒急匆匆地抱着她跑进病房里的时候,她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外边天色渐明,浮现出一抹鱼白,何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目光移向一旁,萧寒趴在她的床边,没有动静。

光是看着他佝偻着的背,她就知道他有多累。昨晚一定是个充满慌乱的一夜,只有她一个人身处事外。

何冉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从萧寒掌心里抽出来,低头看一眼。

她苍白纤细的手背上又多了几个针孔,不知昨晚闹到最后,是哪位技艺高超的护士帮她把针打进血管里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何冉仰头躺在床上,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

烧已退,额头不再那么烫了。

但全身上下都不舒服,疲软无力,伴有炎症。

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韩屿的说话声,他似乎正在跟谁通电话。

韩屿的声音很大,他讲话时从来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

何冉听了一阵子,大意是说韩屿找到她了,叫杨文萍抽空过来看一看。

此刻她有一种逃犯落网的感觉,忍不住叹了口气。

力不从心,也懒得去管了。

没一会儿,萧寒醒过来了,不知是不是被韩屿吵醒的。

他抬头看着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哑声问:“好点了吗?”

何冉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萧寒握住她千疮百孔的双手,缓慢地抚摸,最后埋下头轻柔而深刻地吻了一口。

时间不早,护士过来查房,问了何冉一些基本的身体情况。

在吃早饭前,何冉先检查了一次血常规和骨髓象,结果到晚上才出来。

韩屿最先接到化验单,重复看了两三遍才呆呆地递给萧寒。

萧寒伸手接过,看完之后也跟韩屿一个表情,面如死灰。

何冉骨髓象中的幼淋细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比例,白细胞却低得太过离谱。

医生说她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化疗已经为时过晚,会适得其反。

经历过太多次大灾大难,收到这样的噩耗时,何冉的心境保持得非常平静。

就跟发生在几个月前的那场持续高烧一样,她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一切听天由命。

趁着体温还正常,何冉打了一剂增白针。

晚上的那一觉睡得比较安稳,并不是高烧昏睡时所带来的那种安稳。

不过好景不长,第二天中午何冉的体温又开始回升,很快突破了四十度。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医生用了许多药物才压制住。

再次醒来时又不知今夕是何年了,何冉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视线渐渐聚焦。

她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复发会来得这么猛烈,如当头一棒,没有给她一点点反应的时间。

生活总是这么跌宕起伏,乐于在你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突然来一记沉重的打击。

一个星期前她还在与萧寒游山玩水的时候,怎么能想到一个星期后自己又会卧床不起。

缓慢地扭过头,看向一直守在床边、为她牵肠挂肚的人。

何冉艰难地开口,声音干哑得快要冒烟,“萧寒,我饿了。”

萧寒握着她的手问:“想吃什么?”

何冉无力地笑,“有得选么。”

她喉咙肿痛,舌头肿了,连说话都是含糊不清的,只能吃一些流食。

萧寒冲了一碗玉米糊,一口一口地喂她。

何冉很费力地咽下,她思绪放空,过了一会儿才问:“我住院多少天了?”

萧寒回答:“四天了。”

何冉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似乎这个动作对她来说也需要很大的力气。

她对萧寒说:“你该回涪陵去了。”

萧寒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喂她吃东西。

何冉说:“泉泉跟你妈在等你。”

萧寒不痛不痒地说:“没事。”

“谁说没事。”何冉拦住他的手,语气稍硬:“你妈年纪那么大了,没有人在旁边照顾不行的。”

萧寒垂下眼眸,说:“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再走。”

“我没关系的,就是不停发烧,这边有韩屿,而且我妈也快要来了。”何冉双眼看着他,平心静气地说:“萧寒,我可以为了你不顾家人,但我并不希望你变成我这样的人。”

萧寒放下勺子,无声地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子。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我明早走。”

晚上萧寒收拾好东西,来到何冉床边同她告别。

何冉刚刚打完针,睡了一觉。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仿佛有所感知,缓慢地睁开眼,对他笑了笑。

萧寒坐下来,话语堵塞在喉咙里。

他酝酿了好久才说出一句:“你要快点好起来,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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