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的cp不可能是绿茶(152)
逐衡眼皮一跳,他突然有种感觉,在这魔修剑断的那瞬间,局面就不由他掌控了。
江冽没有继续进攻,只漠然注视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唇边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下巴朝他轻轻一点:“你可有未竟之愿?”
逐衡细品他的意思,脸色一沉。
这语气分明是上位者对蝼蚁的怜悯,像是施舍地问他“你可有遗愿”。
从来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逐衡退后数步,手指朝空中一抓,南方天际星子忽地光芒大盛,顷刻间拖着长尾坠落凡尘,灿烂的星辰之力交织成一张火色的网,落地即化作赤金的锁链,攀爬上眼前魔修的四肢,将他钉在苦海前。
江冽一错眼的功夫,身上就挂满了封禁,他下意识皱了一下眉,抬指拨了拨锁链,感觉到这些蛮不讲理的链条仅仅是禁锢住他的灵力,微微思索便想通了关窍,饶有兴致地笑了,一歪头,神色竟有些揶揄:“神君,你是不是杀不了我?”
神君冷哼一声,坦然地说了一句“是”,虽然这并非他本意。
旋即转身朝苦海外走去,决定先去找那缕散落凡间的神识。
他微一感应,便锁定了方向,化为巨鸟朝南方飞去。
江冽目送他身影渐远,唇边的笑缓缓消失。
那是……无罔宫的方向。
朱雀神君去那边想做什么?
但无论朱雀要做什么,都和他无关。
后知后觉的疼痛与疲惫吞没了江冽,他踉跄了几步,于苦海边席地坐下,背后的深渊里充斥着翻腾的黑雾,黑雾忌惮着他身上的锁链,不敢靠近他。
江冽见状冷笑,不愧是心怀苍生的神君,面对迫切想杀的人,也会在囚笼上施以保护。
被故意压制住的思绪逐渐活了过来,他开始回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朱雀,《大荒志》有一段寥寥数语的记载:其神于杀伐相中诞生,离经叛道,桀骜狂悖,无大劫不现世,现世必伴有大劫。
史书上没有朱雀的画像,但不妨碍江冽看见那位神君的第一眼,就从随之而落的星辰光芒里认出了他的身份。
但尊贵的先天神祇怎么会与他道侣长得一模一样呢?
无论是史书记载,还是矜贵冷傲的神君真身,看起来都和他那柔弱道侣压根沾不上关系,兴许只是凑巧。
可江冽偏偏不相信巧合,便无法说服自己。
神君临凡的一幕始终萦绕在眼前,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眼里不见了笑意,便比漫天飞雪还要寒冷,带给江冽的震撼远比对他拔剑时更沉重,江冽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也分辨不清此时的心情,如同他分辨不清,看见神君面容的一刹那,他第一时间产生的念头,是庆幸逐衡活着,还是愤怒于逐衡骗了他。
逐衡还活着,没有陷入恶鬼群里,也没被鬼王分身吞噬。
欣喜吗?
自当是极欣喜的。
可在欣喜之外,那令他眼角发酸的情绪是什么?
江冽细细辨别,忽地轻笑出声。
是宛若山呼海啸般,瞬间盘踞他脑海的可悲。
这是他从没体会过的情绪,教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江冽紧紧握住束缚他的锁链,眼尾不受控地泛红,眼睛像是蒙上了清晨的雾,压抑的呼吸声里传来颤抖,竟把神力化成的锁链硬生生按得凹了下去,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没去试图挣脱,他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他闭着眼睛,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却茫然不知该怎么做了。
那些被吸收后还没来得及转化的恶鬼见缝插针地撕扯起他识海。
恶鬼的蛊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把他环绕其中:你做这一切,原来只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你为了九天之上那位天下无敌的真神,死生不论,迈进鬼门关,有什么意义么?
江冽冷眼回望苦海,拂袖挥散不怀好意的声音,喝道:“闭嘴!”
有意义。恶鬼浑浊的笑声回荡在他耳畔。
你的所作所为,这场精彩绝伦的戏,能引得那位真神纡尊降贵赏脸笑一笑。
江冽倏地攥紧了衣袍。
逐衡不是这种人,守护苍生的神君也不会是这种人,即便他残存的理智这么告诉自己,仍越发不自觉地沉沦于恶鬼的声音里——因为他一旦想起神君无情的视线,就什么都不敢确定了。
江冽身后,苦海里蔓延出黑灰的雾气,它们渐渐聚拢在他身边,跃跃欲试想要突破锁链的保护圈。
那些黑雾与江冽身体里的恶鬼产生共鸣,它们捕捉到他正在剧烈动荡的心绪,尖锐的喝问声在兴奋中走了调。
凭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他凭什么欺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