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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灵魂(23)

这里的老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姓徐,叫徐玉英。

徐玉英是从县供销社一级一级干上来的。

当年,据说她可以一边奶着孩子一边打着算盘一边收钱一边交货,分毫不差!她的丈夫是市委的一名干部,早年丈夫上大学就是她一人供的。

后来,丈夫大学毕业分配到了省城,她也跟着来了,干的还是老本行。

这人爽快干练,大嗓门,是一个很有几分男人气概的女子。

徐玉英一见邹志刚来了,就说:“老邹,慌了吧?”邹志刚习惯性地扶了一下眼镜框,笑着说:“我慌什么?大姐,我都不能来看看你?”徐玉英嚷嚷说:“还不慌?人都跑人家那儿去了?你还说不慌?我给你说,这样下去可不行!”邹志刚也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可他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说:“叫我看,也就三天的新鲜劲。

三天一过……”徐玉英果断地说:“三天也不行!一个大商场,空落落的,这象什么话?我给你说,你要不动手,我可动手了!”邹志刚问:“你怎么动?说出来听听。

”徐玉英也不明说:“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邹志刚说:“你也打算做广告?”徐玉英说:“做就做,不就是花钱么!”邹志刚说:“你也打算搞那种……花架子?”徐玉英说:“招揽生意的事,他能做,咱就能做!”邹志刚点点头,说:“大姐,这是个三角地带,你要做了……”徐玉英明白他的意思,大腔大口地说:“老邹,你也做,咱联起手来,干他!”邹志刚这才说:“大姐,我来,就是这个意思。

要做,咱们联手做。

不过,光打广告,也不是办法。

”徐玉英说:“那,说说你的吧。

”邹志刚说:“要想彻底解决,只有一个办法。

”徐玉英望着他,说:“我明白了,降价。

”邹志刚说:“大姐,我跟你想到一块去了。

对,咱联合起来,一举把它的气焰打下去!”徐玉英迟疑片刻,说:“那你说,降多少呢?——5%?”邹志刚摇摇头说:“5%恐怕不解决问题,要降,就得霍出来——10% !”往下,两人都沉默了。

这个主意,是有点损的。

在这个三角地带,三家大型商场,如果有两家联起手来,大幅度降阶。

那么,第三家肯定吃不消,也许一下子就被挤垮了!徐玉英还算是个厚道人,再加上一下子降10% ,利润就太薄了。

那不成赔本赚吆喝了么?……她说:“要不,咱先降5%?看看再说。

不行的话,再降到10% !”邹志刚立刻制止,说:“大姐,千万不能这样。

降,就要一下子降到位!一点一点降,顾客没有感觉,那就白降了。

”徐玉英想了想,说:“这样吧,咱先礼后兵。

再等它三天,三天以后,如果还是这样……咱们就不客气了,联手降阶!”邹志刚点点头,有些勉强地说:“行,大姐,我听你的。

不过,咱要说好,要降,咱们同时行动,一块降。

不管谁,一分钟也不能提前!”徐玉英有些不高兴了,说:“老邹啊,你这个人,怎么鸡肠小肚的?我说的话,会不算么?”邹志刚赶忙解释说:“我知道,大姐是巾帼女杰,一言九鼎!我信,我当然信。

”当邹志刚离开“东方商厦”的时候,望着对面源源不断的人流,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恨意!他明白了,他遇上了一个对手,一个让他心生嫉妒的对手。

——这人,竟然会是苗青青的丈夫!四苗青青的心一直被悔恨撕咬着。

从“金色阳光”出来后,苗青青一路上都在悔海里泡着。

她不能想,一想就忍不住想哭。

男人是那样的优秀,男人无论干什么,都是一把好手。

可她呢,就象是鬼迷了心窍,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临了,弄出这样的丑事,还有什么话可说?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努力,任秋风是不会原谅她了。

所谓的亡羊补牢,一切都是惘然。

往下,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文章还是要写的,这是总编布置的任务。

况且,她还抱着那么一线……希望。

回到家,她把采访包扔在沙发上,就那么懒懒地往床上一躺,满眼都是任秋风的影子!就在这时,又有人敲门了。

苗青青突然想起来,好象是有一篇稿子的清样,忘了给值班的编辑交待……这可是误不得的!于是,她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急急忙忙地开了门。

一旦开了门,就没办法了,门口站的又是邹志刚。

她知道,她无法把他赶出去。

她也不能大声地嚷嚷,在家属院里住,她丢不起这个人。

那么,她只有沉默了。

在沉默中,她还是忍不住甩了一句切齿的话:“——骗子。

”邹志刚是不怕骂的。

他只是朝门外招了招手,叫司机把一箱一箱的水果搬进来……尔后,他对司机说:“你去吧,不用等我。

”等司机走后,他又是很坦然地往沙发上一坐,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两人冷战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邹志刚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说:“你说我是何苦呢?大远跑来,受你的气。

”苗青青又是切齿地说:“活该!”邹志刚说:“听说,贵州人的把爱人叫‘钉子’,有‘金钉子’,‘银钉子’‘铜钉子’……我就是碰‘钉子’来了。

”苗青青知道,对这样的人,你不能跟他‘贫’,你只有不理他,一句话不说。

否则,你就会再次上他的当…于是,她就那么板着脸,再也不张口了。

邹志刚不管她开不开口,只管说自己的。

他说:“我的确是个骗子,我见人都骗,骗着骗着就骗到你这里来了……”这么说着,见她还是不吭声,就又接着说,“骗人也很累,还自带手绢,要是吐到脸上,还得自己擦…当骗子也不容易呀!说实话,我在你这里骗了,回去还得骗。

你想,她那人,也是很要强的。

明明得了癌,你还不能告诉她,你一告诉她,她就崩溃了…我是瞎话说了一篓一篓的。

有时候,我就想,做个人太难太难了!狗都比人强。

”再往下,他拉开手包,从里边拿出了一份诊断证明,在手里晃了晃,“就这份诊断证明,我都不敢往兜里装,一直锁在办公桌里…我还得骗下去呀。

”苗青青仍旧一声不吭。

然而,他说的那些话,她却是一字不漏,全听进去了。

于是,她心里就又起了疑惑,难道说,他并没有骗她?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她又告诫自己,不能动摇,不能相信他。

往下,就又沉默了……男女间的沉默,就有点碰心思的味道了。

那是用目光去抚慰,用呼吸去探求,甚至是用意念去追逐…一点一点的,把那绷紧的空气松下来。

终于,邹志刚站起来了。

他站在那里,仿佛是很无趣地说:“既然不受欢迎,唉,走吧。

——我走了。

”听他这么说,苗青青仍然背着身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个高靠背椅上……邹志刚似乎是要走的样子,可他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脸来,俯下身去,一把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苗青青。

苗青青开初还极力挣扎着,可邹志刚就那么死死抱着她,他的嘴一直贴在她的耳朵上,呼出的热气熏着她的脸庞……尔后,在左躲右闪的挣扎中,他的嘴一点一点地贴近了她的耳垂儿,先用舌头去探,探着探着,牙贴上去了,他用牙一点一点地、轻轻地咬她那肉乎乎的耳垂儿,咬了左边,又去咬右边……就这么咬着咬着,苗青青垮下来了。

男女之间,隔着的,也就是一层布。

那布是线做的。

大凡越了线的,要想一下子退回去,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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