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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灵魂(40)

邹志刚也跟着下了车。

他本该坐到司机位置上去的。

可他走到车前,用脚踢了踢轮胎,却又折回来了。

他再次关了一下前车门,却随手又拉开了右边的后车门,一欠屁股,也坐进来了。

苗青青见他也坐到后边来了,一怔,“你……?”邹志刚说,“你让我定定神。

我的、的确是陪小日本喝了几杯。

没事,你放心,我会把你平安送到家的。

”苗青青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吹。

”邹志刚说,“我不是吹。

我是赶得紧了。

我刚把那小日本送回房间,你一打电话,我就赶紧来了。

你没看我气儿还没喘匀呢。

“邹志刚说着拉起苗青青的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又说:”青青啊,青青,我今天打了一个大胜仗!我把那日本人摆平了。

日本最新出的一款平面直角电视机,我一举取得了中南五省的销售权,成了总代理了!明天上午就签合同。

什么金色阳光,狗屁,靠边去吧!…“苗青青似乎也想说点什么,看他兴奋的样子,也就不想说了。

邹志刚的脸红堂堂的,那酒已漫散进了每一个毛孔,于是就显得更加唠叨:”你猜那日本人叫什么?井口。

他咋不叫锅底呢。

这日本人也怪,你听那名字,什么河边一郎,村上一树啦,什么江上,什么渡边,什么小桥,都是些野外植物……“苗青青听着听着就听不下去了,她一推车门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开吧。

“邹志刚赶忙拉住她,”好好,我不说了。

我不说行了吧。

“他又伸手把车门关上,紧紧地抓住苗青青的两只手,一声声叫着:”青青,小青青,我想死你了。

“苗青青的内心是很复杂的。

两人都在后排坐着,她一边是讨厌他醉酒的样子,一边又有些说不出口的、她也不愿意承认的渴望。

这内心的矛盾,使她没有很坚决地抽回她的手……再说,不是她打电话让他来的么?由于兴奋点的转移,邹志刚的酒劲渐渐落了,他的思路也清晰了。

人,一下子又幽默起来,他说:“青青,你厉害呀,一下子成了有车族了。

这叫那个啥,小母牛对屁股,比较牛、那个啥…”苗青青嗔道,“去。

你这张嘴呀,好好刷刷!…我这算什么。

“邹志刚说:”你这就不是一般的白领了,你是高级记者,又升职了吧?“苗青青说:”升什么职,不就是一个采访部主任,有什么稀罕的?“邹志刚马上说:“看看,你是白领镶金边,牡丹顶上又开花,飞机上挂扫帚,伟(尾)大呀!”苗青青说:“去去,啥话一到你嘴里,就大变(便)了。

”往下,他说,“你热么?”苗青青微微摇了摇头。

可邹志刚一边问着,却把外边的西装脱了,他挽了挽白衬衣的袖子,又把脖子里系的领带往下拽了拽,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就出汗了?”说着,他话锋又一转,“你听说过英国王妃戴安娜的故事么?”苗青青随口说,“戴安娜怎么了?”邹志刚却不说戴安娜了,他说你知道外国人为什么把高级轿车称做“房车”么?苗青青说,“你到底想说啥?一会儿戴安娜,一会儿是车,一会儿又是房的?”邹志刚贴近苗青青,小声说:“戴安娜跟她的情人就是在房车里做爱的。

她最喜欢在车里做爱……”苗青青听了,脸上羞羞地红:“你胡说。

”邹志刚说,“真的,我不骗你。

”于是,车里陡然间就沉默了,连空气都显得稀薄了,喘声越来越重,两人的眼里,渐渐有了火苗。

四江雪真的急了。

自当上副总以来,她还没给商场做过任何建树。

这次,如果能把日本新款电视的代理权争过来,可以说是大功一件。

吴国富虽然告诉她,那日本的总代理已到了省城,可就是不知道人住在什么地方……她曾发狠地对吴国富说,查!为此,她还专门跑了一趟商管委,把全市所有旅馆业的资料全调了出来……不料,回来后,就越加地丧气了。

怎么查呢?在省城,共有大小旅馆168 家。

准三星级以上的68家,四星级以上的有17家,其中包括省属的9 家。

这些旅馆分布在全市的东西南北各个不同的区域、不同的街道上……如果一家一家去查的话,就是腿跑断,三天也跑不过来。

江雪面前摊着一张新买来的市区交通图,另一边是那些旅馆业的资料,她沉思良久,说:“老吴,这样,咱们分一下工。

三星级以下的,你们再去查。

打电话也行,但是,必须一家家都要给我查到。

那十七家四星以上的,我亲自去查。

”吴国富摸了一下冻红的鼻头,小心翼翼地说:“江总,我那哥们说,他住的地方,是邹总亲自安排的,只有他一人知道。

那人,明天就走了。

这已经半下午了,来得及么?”江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老吴,有句话你知道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只要来到省城,咱就一定能把他查出来!”吴国富心里一惊,说:“我听江总的。

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不过,就是查出来,他,会听咱的么?”江雪冷冷地说:“只要查出来,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于是,老吴就带着采购部的几个人,分头去查……江雪对他们并不信任。

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任何人都是不信任的。

她想,一个日本人,在这样的城市里,会淹了不成?她当然要亲自去查。

已是冬天了,从西伯利亚来的寒流,把城市吹得一片萧瑟。

大街上,陡然间成了羊的世界,各式各样的羊皮一瞬间都披到了人的身上,那风呜呜地吹着,就象是羊的哭声。

这时候,屋里屋外已是两重天。

大宾馆里的暖气都开的很足,进去热烘烘的;可出了门,电线一声声哨着,那风就象刀子一样,割人的脸。

天渐渐暗下来,街灯亮了,那灯光虽然五光十色,却是一芒儿一芒儿地冒着寒气。

江雪已先后跑了十一家了,她下了这个“面的”,又上那个“面的”……街上的黄色“面的”也象冬天的蝗虫一样,瑟瑟朔朔的,没有几辆在跑了,可她仍没查出那个人的下落。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江雪还有两家没有查到,一家在黄河北岸,离市区有近二十公里的距离;一家在东郊,那是一个建在湖边的、类似于休闲娱乐性质的地方。

在黄河北岸的那个宾馆要大一些,是当年毛泽东住过的地方。

按说这两个宾馆,都不太可能,距离太远……可江雪还是去了,她心里说,不到最后一秒钟,她决不放弃!然而,就在江雪乘坐的那辆“面的”将要过黄河桥的时候,吴国富的电话打过来了。

他说,江总,那王八羔子吐了。

江雪对着手机说,什么王八绿豆,你快说。

吴国富说,就我那哥们,他终于说实话了,那日本人叫井口,根本就没有住宾馆,他住在一家高档的茶社,那茶社是日式的,有榻榻米……江雪说,别罗嗦,地点?!吴国富赶忙说了……于是,江雪马上对司机说:“师傅,调头,拐回去!”江雪重新回到商场,连口气都没顾上喘,直接上五楼,进了任秋风的办公室。

任秋风看她带着一身寒气,人冻得象个小黑人似的,只剩下两只眼睛了。

关切地问:“看你冻的,还没吃饭吧?”江雪站在那里,喘了几口气,说:“吃饭是小事。

任总,我有急事向你汇报。

”接下去,江雪一口气把整个情况的来龙去脉全说了……尔后,她静静地望着任秋风,等待他的下文。

任秋风听了,沉吟片刻,说:“现在,还来得及么?”江雪很肯定地说:“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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