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说什么,说什么吧。
“江雪很激烈地说:“我最看不得那假高尚?这边干死干活的,凭什么?!”任秋风突然说:“你的意思是,有时候,人是不是得坏一下?不为别的,就为坏一下。
”江雪说:“这不是我的意思。
”任秋风说:“这就是你的意思。
”江雪说:“不是。
”任秋风一把抱住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来吧,让我看一看桃花。
就为了不让你罔担罪名,让我看看桃花……”江雪喘着气说:“你坏,是你想坏。
”任秋风说:“对。
我想坏。
”三上官云霓回来了。
她是独自一人回来的。
自从踏上“金色阳光”的第一层台阶,上官就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她向商场的每一个人微笑。
她一层一层地走着,每走一层,她都要跟商场的人打招呼,点头,微笑。
这次回来,上官在众人面前展示了让人惊殊的美丽。
春天里,她一身黑色的装束。
那黑色一到了她的身上,竟然是那么地明丽,是一种冷色的明丽!那一袭黑色的长款风衣,把人的修长、典雅托到了极致;在黑色的映衬下,她的脖颈是那样白,白出了瓷样的蓝光,那血管一条条蓝荧荧地亮着;她刚过了一道生死关,人有一些削瘦,却越发显得眼大、眉浓,那鼻儿嘴儿,一抹一挑,都亮着生动地弧线,把人托得清爽极了。
当然,她眼里含着一点忧伤,正是这点忧伤把她的美丽又一次地隆重地烘托出来。
在她身上,那点忧伤成了美的最高表达形式。
就象她头上扎着那个紫黑色的发结,这点缀恰到好处,悄没声地润出了一种默然的高贵,甚至还有一点点傲然的睨视。
就是这点睨视,使她和众人产生了隔离,就象是一个哀的美敦。
虽然,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上官的美丽,给商场的员工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尽管这样,在她走到第三层的时候,上官就明显地感觉到,她与商场里的人有些“隔”了。
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那种在工作中养成的亲和力已荡然无存!她跟人们打招呼时,人们也回应她,也关切地问一问。
但那些话显然是有距离的,是应付的,没有了家常。
更让她感到失落的是,整个商场一片喜气!这个五光十色的商业机器,运转良好,甚至是转的速度更快了。
商场的每一个人,你都可以从她的眉梢里看到喜悦。
那勃勃的生气,那工作的节奏,那吞吐颜色的喧闹,都是可以看得见的。
后来她才知道,不知是怎么计算的,他就真的把商场的“品牌效应”,或者说是“无形资产”估到了一个亿!就此,商场的所有职工,多多少少的,都有了自己的股份。
虽然这股份只是内部的,并不能变现,但在每一个商场职工的心里,她们都已经成了持股人。
每个人都私下里暗算着,她已经有了几万几万了……将来呢?这就是群众。
不管真假,群众喜欢的是看得见的东西。
但是,她读到的那些书告诉她,这里边潜藏着一些什么。
根据她与小陶的分析,这里边是蕴含着什么的……可她不能说。
这时候,也没人听她说。
她看到了,商场的人在疏远她,甚至是怕染上什么似地在躲避她。
也许,她们什么都知道了,包括她跟任秋风的矛盾。
她每上一层,都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这感觉是很不真实的。
有那么一刻,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上出了问题?她想,也许,也许吧。
但她和那个人,没有‘也许’了。
当她上到第五层,站在那个办公室的门前时,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官站住了。
她觉得她不能再那样莽撞了。
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边没有反应,她又敲了几下,只听里边咳嗽了一声,很威严地说:“进来。
”上官走进去的时候,那个人头都没有抬,仍然在电脑上趴着……他只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上官就默默地回过身,把门关上了。
这时候,任秋风的头抬起来了,他一看是上官,有些吃惊地、甚至是有些激动地“啊”了一声,他说:“哟,回来了?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可在上官看来,他如今是架子越来越大了,快要变成一尊神了!看她回来了,他仍坐在那里,竟然没有站起来?他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居高临下的。
于是,她说:“你,好吧?”“还行。
还行。
就是忙。
”任秋风说着,看上官脸色不好,这才站起身,走过来说,“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前一段忙股份制,一天到晚焦头烂额的,也没顾上去看你。
对不起了。
”上官说:“我嘛,还好。
”任秋风“噢”了一声,说:“那就好。
怎么样,上班?还是再休息一段?”说着,他站在那个巨大的地球仪旁边,手一指,那样子象是马上要占领全世界似的,说:“看见小旗了么?这就是咱们未来进军的目标!”上官扫了一眼那地球仪,只见上边插着一些小红旗……接着,任秋风慷慨激昂地说:“咱们这里,股份制改造已经完成。
凡是给金色阳光做过贡献的,人人有份,包括小陶在内!”说到小陶的时候,任秋风特意加重了语气。
接着,他又说,“你的股份,经商场职工评议,占商场自有股份的5%,合人民币大约六十多万吧。
你看,大家的眼光还是雪亮的。
公平吧?”上官默默说:“谢谢。
谢谢你的好意,也谢谢大家的好意。
”说着,她拿过挎在肩上的小包,拉开包的拉链,从里边拿出两个信封,轻声说:“这一份,是我的辞职报告,算是公事;这一份,是离婚协议书,是私事。
”说着,她走过站在她面前的任秋风,把两个信封放在了任秋风的老板台上。
任秋风先是一愣,脸马上黑下来了,他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喝道:“你,这是干什么?还没完没了了?!不是给你道过歉了么?该解释也给你解释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体谅人哪?你知道我前一段有多辛苦?你不帮忙反倒添乱?真是闫王不嫌鬼瘦!”上官冷冷地说:“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你嚷什么?”任秋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厉声说:“你还说不是来吵架的?你这是不依不饶!就算我有错,我一次次给你道谦。
好话都说尽了……你还想怎么着?!”上官平静地说:“我不想跟你吵。
咱们都是有知识的人,分手吧。
”任秋风一拍桌子,吼道:“我一天到晚辛辛苦苦的,你不要以为……”上官说:“任秋风,你是领导,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不至于这么无耻吧?我不管你做了什么,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任秋风沉着脸,冷冷地说:“我要不离呢?”上官也针锋相对,说:“你不离,我离。
”往下,两人都沉默了。
谁也不说话,就让时间慢慢在两人之间流淌。
要是用心来品,还是有回忆的,那丝丝缕缕的过去,一一出现在眼前……终于,任秋风挠了挠头,说:“的确,怪我。
是我,有些事情没有做好,伤了你。
我希望能弥补。
你看,还能么?”上官默默地摇了摇头。
渐渐,任秋风眼风硬了,他说:“那好,你给我一个理由吧。
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就离。
”这时候,上官眼里流下了两行热泪。
她一字一顿地咬着牙说:“我,一个弱女子,站在这里,要跟这个世界打一个赌。
要跟我的人生,打一个赌!我相信,这个世界有最美好、最纯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