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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灵魂(95)

上官站下来,默默地望着他,只见他坐在那里,全身都在动着,就象那些乐器全长在他身上一样,该锣的锣,该镲的镲,一声鼓响,两下木鱼或打板,多么自然,自然的让人着迷!他的头随着乐曲的节奏一晃一晃地摇着,他头上已经有汗了,那汗珠在他额头的皱折里一汪一汪地亮着。

他什么也看不见,却象是什么都看见了。

换曲子的时候,他的嘴吧嗒了一下,嘴角上扯出了一丝笑意,拉完了“梁祝”,转过来就是“好人一生平安”……这虽然是一个盲人,可你看他是多么健康!你不能不为他叹服。

他的光在心里,亮也在心里。

日子,用心里的光照着,不正在继续么?于是,上官很虔诚地走过去,在那个小盆里放下了十块钱。

这不是钱,是一份敬意。

走过这个街口,上官禁不住一次次地回望。

那乐声仍在继续着。

她发现,在离盲人的不远处,还坐着一位中年妇女。

过一会儿,那中年妇女把盆里的钱收去了。

她收钱时,还给盲人说了几句什么。

上官想,这就真实了,完整了。

这就是日子。

那女人,大约是他的妻子吧。

可是,当上官来到商场门口的时候,她的心情一下子糟透了。

只见那三十八个女工,象树一样,全都在门外立着!天哪,她们又回来了。

她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脸上带着很沮丧的表情,正议论着什么。

只听一个女人大声说:“人要是倒了楣,放屁都砸脚后跟!”上官问:“这是……怎么了?”一时,那些女工全围上来了,乱哄哄地嚷着说:不干了,我们不干了!你让我们还回商场吧!上官的脑海里“嗡”的一声,象是炸了似的,她说,“慢慢说,到底怎么了?”人们先是七嘴八舌地说着,埋怨着,吵成了一锅粥……上官火了,说:“这么多人,让我听谁的?一个一个说!”这时,只听那个快嘴的女人说:“鱼,鱼死了!”——她说的鱼,其实是空运来的海鲜。

上官一惊,说:“什么?!”快嘴女人说:“鱼,二十箱,全死!”上官说:“全都死了?”快嘴女人说:“没有一条是活的。

”这时候,女人们全都望着她,又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一个个报怨说:她们从来没有卖过海鲜,她们也不知道这卖鱼的活儿该怎么干?这不是坑人么?这第一综生意就亏了,往下还怎么干?不干了!……接着,竟然还有人嘟哝说:八成,她是骗咱的。

咱不卖鱼,咱还回来!这些女人吵着嚷着,一下子把上官逼到了死角里。

她已无路可走了!于是,上官拨开众人,抬腿就走,她谁的话也不听了。

上官在前边走,那些女人,就在后边死死地跟着她……还有人喊:哎哎,别让她跑了!上官苦笑不得。

她只有硬着头往前走,领着她们重新回到了菜市场。

尔后,她独自一个人进了那海鲜门市部。

那些女工们袖着手,全都立在了门口……大约有半个钟头的时间,只见上官戴着一个围裙,端着一个大盆子走出来,她对众人说:“看,有一条是活的。

”众人都围上来了,的确,有一条是活的。

二十箱,活了一条。

从箱子上的标注看,那是一条左口鱼,活的是眼。

那鱼眼动着,鱼鳍动着,象是在发问,又象是在嘲笑什么。

上官站在那里,闷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众人,也象是对自己,说:“鱼死了,人是活的。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咱们要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查,查一查看问题到底出现哪里。

大家都想想办法……”在这么一个早晨,这些倒楣的女人们象是被她感染了。

她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当了老总了,就站在那里,围着一条围裙,竟然说“重新开始”……这话不知怎地就让人踏实。

让人坚强。

那么,也只有听她的了。

只有那快嘴女人说,“老天,这飞机上的事,谁知道呢?……”上官说:“那就从飞机查起。

”就此,上官的飞机生涯开始了。

十九章一老硬给苗青青送了两只狗。

这两只一窝,是纯英国种约克夏狗,袖珍形的。

最初,老硬打电话的时候,苗青青说不要,我单身一人,自己还养不好呢,养俩狗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想拴住我呀。

你要想拴我也好办,你离婚就是了。

老硬说,费话。

你不要就算了。

这狗比人贵,一只上万!你到底是要不要?苗青青说有这么贵么?那你抱来吧,抱来让我看看。

狗送来的时候,苗青青一看就喜欢上了。

狗才刚出生十多天,小不点点的,那毛象丝线一般,又光又亮又长;鼻头黑黑的,腻腻的,象缎子;那耳朵尖尖的、小小的,象是两个倒着的V ;俩眼圆得象葡萄,煞是可爱。

两只狗是用一只精编的小篮子提来的,篮子下边象皇家贵族一样铺着黄缎子做的小褥子。

它们卧在里边,互相依偎着,样子很乖。

苗青青蹲下来摸了摸,尔后扑到老硬身上亲了一下,说我要我要。

老硬说,这狗可是英国种。

出了满月要价就是一万。

它的特点是对人友善、温顺,活泼热情,平日还爱撒个娇。

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对主人绝对忠诚。

要不,我也不给你送。

苗青青说,你又不是养狗专业户,怎么知道这么多?老硬笑着说,就是那养狗专业户告诉我的。

他养狗发了财,想在报纸上发篇文章,吹吹他的狗,也就是软广告……你得空给他写两句得了。

苗青青的心思还在狗身上,她把两只小狗抱在沙发上,摸了又摸,拍了又拍,喜不自省,说:“这狗有名么?得给它起个名。

叫啥呢?老硬你说。

”老硬挠挠头说:“狗是你的了,你起吧。

”苗青青用有点撒娇的口吻说:“叫什么好呢?那干脆就一个叫‘老硬’,一个叫‘老软’吧。

”老硬听了,勃然大怒:“不许这样叫!你可不能这样叫。

开玩笑!我告诉你,玩笑不能乱开。

——象话么?传出去影响不好!”苗青青站起身来,象哄孩子一样拍拍他,说:“好,不叫就不叫。

看把你吓的。

”老硬仍然担心她到单位会乱开玩笑,沉着脸说:“你这人,没个深浅。

我可警告你,到了单位,千万不能乱开玩笑。

这玩笑开不得!”苗青青也装出半恼怒半撒娇的样子,说:“你这也不让叫,那也不让叫,你起。

你给起个名?你要起不来,我就叫老硬。

老硬老硬老硬!”老硬的头发不多了,前脑门就靠一络头发罩着,那一络头发是用魔丝粘上去的,一不小心就秃瓢了。

他又小心地拢了一遍,尔后说:“叫我说,名字越简单越好。

干脆,一个叫蓝蓝,一个叫黑黑。

”苗青青说:“什么呀?你这也叫名字?太俗,俗不可耐。

”老硬说:“好,我俗,我俗。

你起吧。

”苗青青在屋里走了一圈,先是进了厨房,尔后拿着一根香肠走出来,说:“我已经想好了,既是英国种,就给它起个英国名字吧:一个叫尤里,一个叫西斯,合起来就是尤里西斯,名著。

好吧?”老硬的心放下了,连声说:“好好,到底是报社一支笔,这名子好。

”苗青青拿着那根剥开的香肠放在狗的嘴边上,说:“吃吧乖乖。

好乖乖,快吃呀尤里,西斯……”老硬说:“这狗娇贵,它不吃香肠。

”苗青青一怔,说:“那它吃什么呀?”老硬说:“养狗的说,没出满月的时候,喂它牛奶,蛋黄、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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