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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55)

酒过三巡,顾斐斐问周弥:“你跟谈宴西最近怎样?你过生日,他也没一点表示?”

“啊……”不知是因为音乐太吵,还是因为喝了酒,周弥的反应比平日迟钝几分,“……跟他闹了点矛盾。我故意晾着没理他,结果好像晾着晾着,把我俩给晾凉了。”

顾斐斐笑了,“什么矛盾啊,威力这么大?”

“跟矛盾本身倒没关系……”周弥低头拿酒杯抿一口,“可能他就想趁此机会干脆跟我掰了吧。”

“你俩处得不愉快了?”

“也不是……不是迟早的事么?”周弥这段时间不是没想过,是不是上回在酒店,她跟谈宴西聊了家庭背景的事,到底还是交浅言深了。

两人在一起,不就图个身心愉快,那些话题过分沉重,恐怕谈宴西觉得有负担了。

如果因为这,那在她这里也不是不能自圆其说。

顾斐斐笑说:“你倒还挺心平气和的。我是信了姐妹你真能做拿得起放得下。”

周弥笑笑,不说话,只是喝酒。

顾斐斐也真是对她盲目信任。

她一个只喜欢喝金汤力,歌单永远听Edith Piaf,长情得过分老派的人,感情上又凭什么能更洒脱。

-

一直聊到晚上十一点,两人各自打车回去。

出租车停在路边,周弥下了车,脚步几分虚浮地过了马路,往小区大门走去。

身后一声鸣笛。

她以为是自己挡着了路,赶紧往马路沿上走。

鸣笛又响一声。

焦躁的、无法忍受的一种提醒一样。

周弥心里似有预感,转头一看,靠路边停了辆黑色奔驰,低调地几乎与树下阴影融为一体。

她站着不动,那车门也不开,只继续“嘀”她。

夜里扰民,周弥公民道德感爆棚,受不了门口保安岗有人抬头出来打量,赶紧朝着那车子走过去。

车窗落下来,驾驶座上坐着面沉如水的谈宴西。

她一时间无言,借着清薄的灯光去看他,觉得他憔悴许多,眉眼间隐约浮着一层悒郁。

周弥说:“我不信你是在等我。”

谈宴西语气淡淡:“结果而言,不还是等到了吗。”

他抬眼看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上车。”不容拒绝的口吻。

33. 33 双重幻梦

车门阖上, 阻绝外头微凉的夜风。

周弥在弯腰进入车厢的瞬间有片刻呼吸一滞——天气早就开始转凉了,车里头却还打着过低的冷气,混杂一股浓重烟味。没个小半包烟, 熏不出这效果。

谈宴西身上穿了件黑色衬衫, 领口散乱,衣袖挽起,深色让他显得分外清绝,目光更是沉冷,像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绝对幽深之下, 绝对的骇浪惊涛。

周弥坐在副驾驶上,没说一句话。

她知道谈宴西在打量她, 但怏怏的不愿出声, 更提不起精神与他争吵——

原本以为, 谈宴西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这一场吵架恐怕在所难免。

哪知过了片刻,他将车窗半开,再点了一支烟, 垂眸时火星明灭,他抽了一口,手腕搭在方向盘上, 本已沉哑的声音又甚三分, 问:“晚上跟朋友玩去了?”

周弥一时愕然, 为他这十足平静的语气,“……嗯。喝了点酒。”

“闻出来了。”谈宴西看她一眼,“玩得开心?”

“……还好。”周弥迟疑地答。这真不是她以为的展开。

“找个地方,我吃点东西。”谈宴西叼着烟, 一只手掌方向盘,一只手去揿引擎启动键。

“谈宴西。”

谈宴西转眼看她。

周弥说:“……你来找我,总不会没什么想说的话?”

“你有?”谈宴西很短促地笑了声,“那等会儿你慢慢跟我说。”

“现在就说吧。”周弥自知固执得不识时务。酒精撺掇得她不知是头脑清醒,还是头脑发热。

谈宴西无声看她片刻,倾身把烟按进灭烟器里,“行。那我们就先聊聊,你那天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周弥抬眼看他。他怎么倒先向她兴师问罪?

“我怎么?”谈宴西笑一声,“你这么聪明,难道想不明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他朝着她的方向侧一侧身,“我们来盘一盘这个逻辑——我既然都叫你去了,为什么又还叫贺清婉去?你当我有什么癖好?”

周弥反倒心里沉了两分。这不,他都清楚。

她说:“你觉得我理应知道这就是个误会,所以就没什么跟我解释的必要?”

“我倒想解释。你回我消息了吗?”谈宴西又笑问。

周弥不回答。

谈宴西看着她,“我就想看看,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真不打算去找我。”

周弥顶了一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好?”

光线昏沉,谈宴西看她的目光里,有叫她很读不懂的意味,他就这么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方又出声:“弥弥,即便我真要跟你散,也会当面跟你说清楚,不至于用这么一种折辱你的方式。诚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不必把我想得这么坏。”

周弥承认自己顷刻就心软了。

倒真不为他唤她昵称的语气,而是这句话。

他从不美化自己,薄情也薄情得坦坦荡荡。

谈宴西看她不作声,又说:“现在能先走了吗?”

“话还没说完……”

“大小姐,”谈宴西无奈,“我六点就来这儿等着了,真没吃饭。不信你摸摸我肚子……”

说着,他真伸臂过来,将她手一抓,去摸他腹部。

“你不吃东西,那也该是胃……”她话没说完,因为谈宴西抓着她的手一路往下去,她吓得赶紧甩手,“干什么!”

谈宴西笑声沉沉,好像挺乐见她惊慌失措,他倾身过来,凑到她耳畔,声音低得几如耳语,“现在能走了吗?再不走,我就要在车里,先把其他地方喂饱了……”

他是个下-流也下-流得坦荡的人。

周弥面红耳赤去推他,“赶紧走吧!”

深更半夜,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吃饭的去处,最后还是去了姚妈那儿。

姚妈被吵醒也无半点抱怨,乐呵呵起来给谈宴西煮了一碗面。

周弥没让谈宴西告诉姚妈她生日的事,怕姚妈大晚上的还要兴师动众。

面吃完,谈宴西陪着姚妈聊了两句,牵着周弥上楼去。

周弥身上一晚上在酒吧里闷出来的烟酒味,想先去洗个澡,进屋,抬手要去按门边开关,谈宴西却一步跨进来,捉住了她的手。

他脚将门踢关上,推着她肩膀,将她后背按靠在门板上,低头便吻。

周弥滞了一口气在喉间,不及慢慢地呼出,渐渐的便有窒息感。

而就在这时,谈宴西却停了下来,微微退开。

黑暗里,她也能感知他在看她,吊着她一口气,等她、亦或是逼她抉择。

她有点烦,感觉自己好像怎么都是玩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