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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184)

女人一扫先前的积疲乏弱,目光炯炯,坚定得一往无前。

以此同时,她的身影逆光而起,金色的日轮将光芒扑在她的背上,隐隐照出一层层花海般绚丽的光晕。

正所谓是,满堂花醉三千客……!

应鸾星的直觉比其余感觉更快一步,早在破空风声之前,他身经百战打磨出的“感意”,便抢先嗅到了铁锈与火焰的危险气息。

几乎只在女人拔剑而起的同一秒里,应鸾星猛退一步,疾身直撤。

令应鸾星惊疑不定的是,即使在这种紧要关头,先前那种不想动手的感觉,依旧如附骨之疽一般,死死地黏着在他的思想里,让他回手抽刀的动作生生慢了一拍。

一步慢,处处慢。

那簇拥着女人的花海迎风漫长,像晨曦时分的阳光,像雪白的浪,像透明的泡沫,像冬日里的火光,像大团大团温暖的云朵……像是世上一切承载着爱与美的东西。

花海幻境铺天盖地,汹汹而来,一瞬间几乎带着馥郁的香气,将柔软的花瓣扑在应鸾星的脸上。

能够满堂三千宾客醉去的花海,连侵.占竟然也这般的不动声色而温柔。

若是此时站在剑下的不是应鸾星,而是其他什么人,想必便顺着心里的那股温柔之意在虹光里醉去,必定不忍心对着这宛如艺术的剑光动一下指头。

然而,应鸾星的心里没有爱。

至于他的眼底,也从没有一刻,曾在真正意义上容下过美丽。

他不懂爱也不懂美,所以这花开花谢的绚丽花海,对他而言便只是需要破坏的东西而已。

拔出的刀锋不对准眼前的女人,只冲着这些烦人的花儿。心里默念着这个想法,用它压过潜意识里的承诺,应鸾星终于挥出了刀。

盛放的百花在刀气之下粉销红碎,零落成泥,化作片片残瓣枯枝,应鸾星心里方觉快意。

那控制着他的古怪感受终于没了踪影,嘴角暴怒般凝结出一抹狞笑。

应鸾星旋身回劈,不想,他这一着,却是不偏不倚地迎上花海后的剑光!

不过千分之一眨眼的时间,女人的剑芒便由金红变为银白。

这一次,再无花哨,再无温情,再无一切周寰折衷的余地。只有冰冷到极致的杀意,令凤羽般的剑尖含着一粒刺目星芒,携横扫六合之势破空而来,笔直对准了应鸾星的剑门!

在满堂花好以后,紧跟其后的,便是一剑霜寒十四州!

比起持剑者,应鸾星先认出的是那道剑意。

他匆忙之间举刀相抗,与此同时,一声惊叫脱口而出。他断然喝道:“云渺之!”

伴随这声呼和一同喷出应鸾星胸腔的,是一口逆喉而上的淤血。

应鸾星的血,淅淅沥沥渗入了他自己漆黑的前襟,一时三刻,便和应鸾星那件饱含森严的暗绣长袍融于一体。

以有心打无心,以充足算仓促。

这一剑势不可挡地破去应鸾星周身护体罡气,削去应鸾星鬓发连着眼角一丝皮肉。

除此之外,纵横如潮般的剑气将他左肩的整条肩胛骨生生斩断,还在抽锋之际碎去了左侧一半的琵琶骨。

应鸾星肩膀上的衣料已经尽数破碎成粉,汹涌的赤血之间,皮肉绽裂,露出森白的骨茬来。

若不是多年经验让应鸾星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奋力躲闪了一寸,只怕此时落地的就不是他的鬓发,而是他的脑袋。

当然,持剑人此时也在想,为什么掉地上的不是应鸾星的脑袋。

一剑把对方直接了结,然后干脆上手摸尸,那该省了多少事!

身负如此重伤,应鸾星的神色却冷静得好像断掉的不是他自己的胳膊。

当剑意如落瀑般倾泻在自己身上,最疾最重的那一刻,应鸾星薄唇微启,直接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你不是云渺之。”

他曾经见过云渺之一面,很了解这位剑客的风格。

稍作思考便会知道,云渺之或许会埋伏敌人,但绝不会以如此哀怜示弱的方式来求恳对手。

更重要的是……

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云渺之,那么应鸾星已该死了。

男人任由肩头血流不止,右手并不按压伤处,只是握紧了自己的刀。

他的冷静、冷酷乃至生死一线时仍能做出精准判断的冷峭,足以称之为战斗楷模。然而,这一切仅仅维持到下一秒钟,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就在下一秒钟,应鸾星认出了对手的剑。

烟凤翎。

会精心挑选这种稀奇美丽的长羽,花费数倍乃至数百倍高于羽毛本身价值的灵材异宝进行打磨,让它成为一柄薄而锋利的兵刃,仅仅是为了这样更好看的人,应鸾星这辈子唯独知道一个。

——解凤惜。

鉴于那人现在应该正狼狈而生死不知地躺在角落里腐烂发臭,所以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那他妈还用说吗?

刹那之间,冷淡尽数化为暴怒,所有的冷静也都变成绽起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爬上了应鸾星的额头。

他怒极反笑,看着眼前的女人……或者说,女人壳子里的少女,亦是他旧日里的徒弟。

当然是叶争流,只能是叶争流。

应鸾星平生防备自守,对待下属苛责严酷,遇到敌人丝毫也不留情。平生在狂信之外,唯一一撮堪称人性的回护,几乎全都洒在了这个叛徒身上。

叶争流曾照顾过濒死的应鸾星,所以她知道应鸾星的喜好。

应鸾星曾手把手地教她杀人,所以她知道应鸾星的杀机所向。

若不是如此,怎么会有那样正正好好、不多不少、偏偏勾起应鸾星厌恶,又不令他骤生杀心的一个女人卧在道路中央?!

“叶、争、流。”

应鸾星缓缓念出少女的名字,速度不肯稍快一分。

就像是他生怕念得太快,那名字便无法粉身碎骨地在唇齿间被碾磨仔细。

“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叶争流蹭了蹭鼻尖,心知伪装已经没有意义,索性褪去了“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易容伪装。

她淡淡一笑。

“我仔细想想,自己并没做错什么事,所以并无不敢。”

说完这句话,叶争流忽然突兀地抬起头来,近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应鸾星几欲杀人的神色,确定自己没在其中寻找到半分的赞同。

发现了这一点以后,叶争流这才语气有点失望地说道:

“哦,看来太过违背主观的言辞确实不行——没事儿,别管我,您继续说。”

应鸾星:“……”

她在干什么?

她在拿他做试验吗?

叛离之行尚且不足半年,叶争流就敢如此肆无忌惮。

这种叛徒但凡让她撒野两年,是不是都能学会就着前任师父的杀意下饭了?!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三角形

其实应鸾星想错了, 叶争流哪会就着一个活着的他下饭,她又不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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