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叶争流所知,在那些学校里,别说是不穿校服这种事了,就连中午不按规定时间午睡,都会得到站着听课一星期,或者干脆打发回家停学一周的处罚。
一边这么想着,叶争流一边冲那六剑剑者伸出了手。
“我也穿剑袍。”
“……”
六剑剑者眼中,一丝惊愕一闪而过。
他大概以为叶争流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大佬,对于世事既没有多少了解,也懒得理会,所以随便他想阴就可以阴。
她竟然会做出这么入乡随俗的举动……莫非是从前云渺之提醒过她吗?
一个念头飞快地在六剑剑者脑中闪过。
叶争流冷冷地板着脸,任对方随意揣摩她的心思。
反正这种骄傲冰山人设就这点好,话少。
她没有说出来的东西,对方会自己用脑补替你补上的。
说真的,虽然摆出这副面孔还不到一下午,但叶争流已经体会到了向烽和云渺之平时的爽。
只有别人猜他们,没有他们猜别人。这种感觉……好快乐啊!
换好了剑袍,一行人继续往里走。
寒剑宫地上铺着一块块正方形的水磨青石板,纵横排列,极其规整。
叶争流的视线无意中扫过石板上的磨损,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她背过手臂,给身后的沈飞明比了一个手势。
…………
六剑剑者带着他们所走的路线,完全能和向烽画给叶争流的地图对应起来。
也正因如此,叶争流才能发觉:他们走的这条路虽然七拐八拐,却并没有在参观寒剑宫外宫,而是一路朝着寒剑宫的腹地直插进去。
果不其然,叶争流一抖出云渺之的名字,寒剑宫里就有人忍不住要跳出来。
引蛇出洞的过程,比叶争流想象的要快。
叶争流本来就想混进寒剑宫深处看看,所以对于六剑剑者的这番心机,她便装成不知情的样子。
一路走来,她一直注意着自己的步履,每一步都稳稳地踩在六剑剑者的脚印上。
在这期间,叶争流的余光也不动声色地扫过两边。
……真奇怪,随着他们往腹地的逐步深入,两边的园林风格似乎也越来越整齐了。
甚至叶争流一路上看到的寒剑宫弟子……他们不止行礼行得整齐划一,哪怕是他们手里的一把扫帚,尾端的枝杈都被修剪得工工整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哈利波特世界,这些人指望着用这些扫帚上天呢。
终于,在快要接近最中心建筑的那一刻,一道风声忽然从他们的背后响起。
在听到那声迅疾的破空之声时,叶争流的瞳孔猛然一缩。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看,肩膀却被身后的沈飞明扶住了。
“……”
淡淡的血腥味溢入叶争流的鼻腔。
一息以后,六剑剑者才慢半拍地转过身来。
他匆匆行了一礼,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有放得太高太急:“三长老息怒啊。”
叶争流终于回身,她只见两个其余两个擂主全都倒在地上,口角咳出血来,正在地上打着滚地哀哀呻./吟,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动手的是一个身背双剑的国字脸男人。
男人的袖口绣着九剑标识。
叶争流刚刚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有些奇怪,她一连看了两三眼,才发现了其中端倪——
这个男人长得,太过均匀了。
一般来说,正常人的左脸和右脸是不完全对称的,左半身和右半身亦是。
但看这个男人的模样,就仿佛把他从中轴线上劈开,两半能够非常吻合地折叠在一起似的。
他甚至连眉毛的根数、每根眉毛的走向,都长得一模一样。
叶争流望着他,嗓子眼极其不明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她以自己见过韩峻的经历打赌,这家伙有点不太像人。
国字脸男人哼了一声,余怒未消道:“你没有告诉过他们路要怎么走吗?”
六剑剑者低声道:“我已告知他们要跟着我的脚步走……这两人是踩了砖缝吗?长老息怒,他们是外来的擂主,不知咱们寒剑宫里的规矩。”
听闻此言,叶争流心中暗想:果然是不能踩砖缝。
难怪解凤惜说寒剑宫的弟子古板。
如果她也活在这么一个走路不能踩砖、穿衣不能穿其他颜色、行走时不能左顾右盼,不能的言语交谈,连扫帚杈子都不能七扬八叉的地方,只怕她也要古板得要命。
这些弟子的古板,不是因为他们先天就爱守规矩。他们这是爱自己的性命啊!
国字脸男人没有理会他,却将目光转向了叶争流。他眼中划过一丝不善之意,阴沉沉道:“我都听说了……”
下一刻,男人双手拔出双剑,两道寒芒同时一闪。
叶争流和沈飞明同时出手,刀剑齐发,却只劈了个空。
有一人比他们反应更快,那位“三长老”的双剑,在落到叶争流面前的前一刻,便被另外一人锵然架住。
那人双眼微红,眼角犹带着一丝泪痕。
他轻飘飘地拿着一柄竹剑,却不由分说地架住了三长老的两柄神兵。
这个男人的袖口,也同样绣着九把小剑。
六剑剑者这回当真大惊失色:“……二长老。”
那位二长老偏过头去,眼中忧色更重。他轻声道:“三师弟,你做什么为难我女儿的朋友呢。”
叶争流悚然一惊。
云渺之的父亲……那不就是……!!!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更半
如果叶争流没有记错的话, 云渺之的父亲正是愤怒。
但眼前这个眼角犹带隐约泪痕的男人……恕叶争流放肆,除了那手干脆凌厉的剑法,她还真是看不出多少和“愤怒”相关的影子。
从叶争流目前见过的神明来看,嫉妒之神差不多把“嫉妒”两个字从头到脚写遍全身。
据说愤怒之神的神明态, 是个四处喷火的大蜥蜴。
按理来说, 祂的脾气应该不怎么好才是啊。
人的意识快过世上所有的语言。才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许多念头便纷扬地涌上叶争流的脑海,最终又变成一个个破碎的泡泡。
——不!等等。
一个近乎诡异, 但在此刻却又显得异常合理的思路,突然出现在叶争流的脑海里。
要知道, “云渺之是愤怒的女儿”,这条消息是由嫉妒之神亲自告知叶争流的。
而“云渺之的父亲是愤怒”, 则是叶争流根据天香公主的回忆推断出来。
在那段回忆里,云渺之的原话是——“我的母亲死了, 我没有父亲了”。
倘若云渺之的本意, 是母亲已经在她心里死去……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云渺之的母亲才是愤怒呢?
如果这样的话,眼前这个男人, 或许是云渺之的父亲, 或者是她的继父?
叶争流前世没有看肥皂剧的习惯, 所以也不太擅长处理如此纠结的人际关系。
她只能简单粗暴地分辨出,至少这个手持竹剑, 眼带泪痕的男人,对自己没有太多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