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不想打这种纯用人命磨出来的仗。
但最擅练兵的向烽,此时已经奔赴前线。至于新一批收拢来的流民兵,早晚会随着局势投入战局,时机所迫,叶争流即使明知这种方式损耗很大,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叶争流望着“多人副本”的标记,黝黑的眼睛闪动过一丝纯粹的欣喜。
这不仅能让更多的士兵活下来,还能让叶争流以极其微小的代价,得到一支身经百战的强兵。
若说这其中有什么限制条件,那就是叶争流必须亲临兵营,对新兵们进行训练。
但相比于她可以得到的丰厚收益,这简直不能算作一个问题。
普天之下,有哪个开国帝王的土地城池,不是亲身陷阵,披坚执锐,带领将士从马上得来?
守成之君或许仁厚即可。
至于开国之君嘛,他们各个都能打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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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叶争流就把自己要上前线的事跟裴松泉说了。
她今天会把积压的各类重要事项都处理一下。要是晚上就能批复完毕,叶争流今晚连夜就走。
这个决定不算仓促。
裴松泉知道,和楚国开战一时事关根本,叶争流作为己方的主要战力,迟早都会亲临前线。
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并不惊愕。
倒是叶争流笑着冲裴松泉拱了拱手,玩笑道:“又得劳烦先生替我看家了。”
裴松泉含笑摇头,不置可否。
“你自管去。”
提起看家一事,叶争流心中升起一分感叹:“也不知道师父何时能醒……”
在这个她一个人恨不得劈成七八分的节骨眼上,叶争流强烈地怀念起了解凤惜。
虽然解凤惜平时也不太做事,每每充当甩手掌柜,但他显然是很有经验的。
只可惜,杀戮之神的诅咒至今都没有拔除完毕。
不然叶争流一个屈原卡技能甩手下去,当场集齐解凤惜的魂魄,让解凤惜原地复活。
从此,许多活儿除了裴松泉外,还能托给工具师父去做,岂不美哉?
裴松泉雪白的眼睫抖动一下,神色微妙地朝叶争流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看破了她的这份心思。
“我的鹅子还好吗?中午还得骑着它回临海城的粮食培育中心看看。”叶争流喃喃自语道,“明如釉那里,最近都是看报告和示意图。我也有一阵没亲自巡视了……”
除了这些零零散散的小问题外,叶争流还有一个大问题要管。
那个大问题是关于慕摇光的。
从怀中摸出一份昨晚看完的报告,顺着折起的记号,叶争流一翻就翻到了正页上。
她把那份报告递给裴松泉,轻声叹道:“先生先看看这个吧。”
裴松泉将其接过。他见叶争流脸色凝重,当即一字一句地细细阅读起来。
慢慢的,裴松泉的眉心也渐渐聚集起来。
——这份报告里讲述的不是别的,正是慕摇光搞起来的那个参星教。
这几年来,叶争流一直心怀防备,对于各种邪神教派的问题尤其神经过敏,将临海城把持得密不透风。
邓西国算是边陲之地,慕摇光当时有心无力,参星教的势力渗透的也不太厉害。
但楚国就不一样了。
楚国内部不但有着参星教、欢喜观还有迷梦教,慕摇光的那只手甚至都已经伸到了楚国国都。
叶争流但凡拿下楚国的一池一城,除了百姓的生计问题,还要考虑到他们的信仰问题。
迷梦教和欢喜观都暂时放到一边,唯有参星教……
参星教信奉神明“北斗”,而“北斗”自古以来又都是紫微帝星的护卫之星。
慕摇光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
叶争流怀疑,慕摇光早在决定以“北斗仙人”作为先天神名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一切。
借着“北斗护卫紫微星”的风气,加上慕摇光自己的种种手段,他取得了当今楚王的信任——或者是信奉。
叶争流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做法。
不动声色之间,慕摇光让自己的教派成为某种被帝王接受的正统教派,和皇权绑定。
新任楚王没有多少犹豫,就接受了慕摇光的这套理论。
他弑父上位,得位不正,迫切地需要这样的舆论支持。
毕竟,受“北斗”拱卫的紫微,自然就是当今的真命天子,众望所归。
但楚王忽略了另一件事——拱卫和被拱卫之间的关系,完全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当参星教成长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慕摇光足以自立门户的时候,他便可以公然宣称:只有被“北斗仙人”亲自承认的帝君,才是真正的紫微星。
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窗外传来了一声奇特的粗嘎叫声, 听起来仿佛是某种禽鸟的鸣叫。
紧接着,便是翅膀有力的扑扇的声、脚掌的落地声,还有一些细碎的人声, 交织着在窗外出现。
明如釉侧耳一听, 便暂时停止了自己的讲解。他对身边的几个徒弟打个手势, 自己则快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能跟随明如釉学习的徒弟并不多,一共只有五个,其中三男两女。
除了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外,另外四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 正当壮龄。
见到明如釉决定暂时下课,五人互相对视一眼, 目光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得救了”、“终于下课了”的神色,一时间竟然如释重负一般。
直到明如釉迈出温室大门,身影消失在草裹门帘之后,五个人这才凑近了些,小小声地低声私语起来。
“老弟老妹儿,你们刚刚听懂明先生说什么了吗?”
“这、这,我天资愚钝,明先生的教诲, 着实令人费解啊。”
“……其实明先生也没有说什么吧。”
要知道, 明如釉对他们的教导, 从来都是:
——“子甲肯定要和丑乙配对,这个看一眼就能明白,因为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
——“看一眼不能明白吗?那我等你们一盏茶,你们多看几眼。”
——“还不明白?做个标记, 你们课后自己复习吧, 我们讲下一株了。”
到头来, 他们随身携带的石墨炭笔,以及订成软册、在正反面的封皮上衬以硬纸板的草稿本上,都密密麻麻地画上了各种植株,做好了数不尽的标注。
只等着晚上反复温习,寻找要点,挑灯夜战。
几个徒弟互相嘀嘀咕咕几下,最后还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举起了一只手来。
“我我我,我大概能理解一点先生的意思?”
“是什么?”
另外四个人瞬间朝女孩投去了火热的眼神。
女孩抬手挠了挠脸颊,小声说道:“就和先生说的一样,是一种感觉。比如这个……我看着它们两个,就知道把丑甲株配给辰丁株或者亥戊株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