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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7)

切断大半的肌腱能让这人忍痛保持行动,却也能让他因为顾忌自己的状况,防止他的肌腱彻底崩断,故而打消进行某些不健康的剧烈运动的念头——比如说屠杀室友之类的。

等这人的肌腱情况好转,那至少两三个月都过去了。

两个月时间,够叶争流适应穿越的生活、够叶争流救下一个应鸾星,当然也够她了解此地的情况,掌握自己和这位“室友”之间的洗牌主导权。

这不算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但至少损人利己,后遗症小。

但是……

思忖之间,“狼”的兵器已经握在了叶争流手里。细剑是由精钢打造,剑身极窄极韧,双锋开得雪亮,是一把难得的利器。

这把剑杀人时利落,切割血肉时一定也相当顺手。

所以……叶争流为何还不动手?

叶争流苦笑一声,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少年的面孔,停在他挺峻的鼻梁上。

地上昏迷不醒的这人骨相锋利,即使如今陷在昏迷之中,双眼紧闭,嘴角深抿,气质里仍旧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危险之意。

然而细看之下,却能看出这少年的五官尚且青涩,两颊上甚至隐隐能见婴儿肥的影子。

他绝不会超过十五岁,也许只有十四。

他还只是个少年人。

在这种生如浮萍的乱世之中,年纪其实不代表什么。

叶争流见过十二岁的“丐帮头头”毫无顾忌地把六岁孩子打折双腿,丢到街上乞讨;也见过只到她胸口高的女童捧着一块沾着肉丝的人骨细细地啃。泥球一样的稚儿们观察着每个过路人,目光里闪烁着不祥的食欲。

……可他们确实只是孩子。

就像是叶争流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眉眼里甚至还藏有稚嫩的影子,然而身上大大小小、已经愈合的疤痕至少也有上百道,还未痊愈的血痕和刀伤,亦是遍布全身。

倘若不是乱世,本不至于如此。

这些孩子们不知道他们本该过着怎样的日子。

可叶争流知道。

她曾亲眼见过,她曾亲耳听到,她知晓一个太平盛世所具备的美好模样,所以每逢这种时刻,她才感觉到深深的讽刺与酸楚。

这点单薄的坚持、这丝几近于无的人性、这些许从心而发的怜悯,是叶争流还能证明自己生而为人的仅有的东西。

倘若要做脑子里只有生存的禽兽,她当初何必要救应鸾星?

倘若为了活着就能不择手段,她又为何放着应殿主的高徒不做,还偏要千方百计地自他眼皮底下逃跑?

她杀过人的。

叶争流的女儿身被别人发现过,也有人对她打着不好的盘算,最关键的时刻,她果断地动了手。

而来到斗所这种地方,面对的事情无非就是杀与被杀,所以她也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只是……她还是不想做无意义的牺牲。

一路走来,叶争流见过的死尸数以千计。然而即使如此,人命在叶争流心中,也没有那么轻贱。

对一个重伤在身,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出手。

不杀死他,却挑断他四肢的手脚筋。

过了,这太过了。

也许性命被逼到危如累卵之际,叶争流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真的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举动。可现在,少年还没有对她造成威胁。

无论传言里的“狼”是如何凶狠,但至少在现在,他遍体鳞伤、昏迷不醒,没有对叶争流造成过任何伤害,甚至还成为了她的“房卡”。

叶争流自嘲地一笑,缓缓地放下了那把锐利的细剑。

……还是先等人醒来,看看两人之间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吧。

叶争流把少年的衣服割成布条,三五条编成一股,试过编好的布条的坚韧程度后,才紧紧地把对方的双手双脚都绑了起来。

不对眼前的少年下手是她的良心,但不做防范自己找死,可不是她的爱好。

她连对方的眼睛都蒙住了,以此防备“狼”可能觉醒了卡牌。

假如少年第一时间不能凭视线找准目标,即使他有卡牌,想要隔空对叶争流下手也没那么容易。

叶争流调好盐水,清洁双手,洗濯过雪亮的剑锋,才从自己里衣上割下一大块下摆,裁成宽度恰当的绷带——逃跑时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她特意穿了三层里衣,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借着牢房里微弱的光亮,叶争流的眼睛紧贴着少年的伤口,谨慎地割去他胸前已经红肿流脓的腐肉。

之前拿应鸾星练过手,叶争流的动作已经锻炼得非常轻巧。但不管她动作多么轻盈,刀子割肉的疼痛总是实打实存在的。

特别是处理好伤口后盐水一浇……

昏迷之中的少年嘶哑地惨叫一声,生生被疼痛激醒。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目前的情况,剧烈地挣扎起来:“谁?!谁?!”

“狼”的声音沙哑凄厉,表情凶悍狰狞,即使如今重伤在身,也颇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凛凛杀性。

叶争流立刻飞窜到墙角,防备着少年那张薛定谔的卡牌。

看着少年在草垛上愤怒地滚来滚去,滚去滚来,没表现出其他杀伤性来,叶争流这才咳嗽一声,撑出一副威严而毋容置疑的语气。

“老实点,别乱动。”她简短地命令少年,口吻里带着满满的威慑性,“我在帮你疗伤。”

“……”

目不能视的少年显然是被叶争流的语气震慑住了。

他慢慢地安静下来,体会着此刻自己身上那种新鲜的、有别于发炎肿胀的疼痛,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

少年迟疑道:“你……”

叶争流观察了他一小会儿,觉得对方的危险性已经不大,这才走回少年身边,给他裹上绷带:“你伤口感染了,自己不知道吗?”

她晃了晃装着盐水的陶碗,补充道:“如果有烈酒效用更好。现在的话……只能希望你能扛得住了。”

“……”

少年半晌没有作声,他安静地感受着叶争流替他处理伤口的动作,瘦削的身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片刻之后,似乎已经判断出了叶争流的身份,少年嘶哑而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母、母的……母人?”

多机灵啊,为了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他甚至还中途改口,把形容词换成了名词呢。

“……”

“母人”叶争流眼角一抽,面无表情地手起剑落,割下了对方腿上一条流脓的腐肌。

在少年吃痛,倒抽一口凉气的背景音中,叶争流冷冷道:“没错,雄人,你猜对了。”

少年丝毫没体会到叶争流的微妙心情,他认认真真地纠正叶争流的说法:“我不是雄人,我是狼。”

“……原来是狼人啊,真是失敬了。”

叶争流熟练地给少年腿上扎好绷带,叹了口气:“狼人你好,你知道吗,今晚月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17 23:54:59~2020-04-20 13:4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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