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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祭司的养猫(狮)日记(268)+番外

“是陛下您忘记了,在进入军队的时候我就说过,在战场上,只有安提斯特,没有大祭司。”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我的后继者勉强还过得去,就算我……他也能做得很好。”

他挑眉,看向戴维尔王。

“您可是在不久之前还和他见过面,不是吗?”

两人同样锐利的目光在空中对撞。

稍许之后,戴维尔王微微摇了摇头。

“我早该猜到,以你的性情,不可能会老老实实遵从我的命令。”

他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事已至此,他没有多说,只是走到桌前给自己空了的酒杯重新倒上酒,又拿了一个新的酒杯倒满。

将酒杯递给安提斯特,他说:“天亮之后,就是一场大战,在那之前,陪我喝一杯吧。”

安提斯特看他一眼,接过酒杯。

戴维尔王在桌边坐下,小小地啜了一口酒。

“……五年前,我因为自己的私心,害得特勒亚战死。”

“我从他手中夺走了奥佩莉拉,我担心他因此对我怀有怨愤,所以,在我明明可以挡住刺向他的那一枪的时候,我没有去挡。”

他一边小酌,一边低声说下去。

他的眼微微眯起,目光透出一丝恍惚。

“伊缇特啊……人是不能走错路的。”

“一步错,步步错。”

当你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时,你就再也回不了头。

“我不想承认那个错误……所以,我努力地去掩盖它……”

“不,应该说,我拼命地想要证明那不是一个错误,想要证明我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可是越是如此,错的也就越来越多……”

越是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做错,反而错得越多,从而越发想要证明自己。

如此,就成了一个死循环。

他在那个死循环之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你知道吗?伊缇特,其实我一直都很不愿意去面对萨尔狄斯。”

“所以,就算我心里明白萨尔狄斯比帕斯特更适合继承王座,我也……”

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将酒杯中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戴维尔王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安提斯特。

安提斯特皱了下眉,问道:“你不喜欢他?”

“不。”

“那为什么……唔?”

安提斯特突然低下头,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眼中流露出困惑之色。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可是脑子越发昏昏沉沉了起来。

视线越来越模糊,安提斯特抬眼,勉力看了戴维尔王一眼,看到的却是重重叠叠的影子。

就连那张熟悉的脸上对他露出的温和的微笑都在晃动不休。

他向重叠的影子伸出手。

“你……”

他的手从戴维尔王的身边一掠而过,只抓住了一把空空荡荡的空气。

他倒在桌子上,垂落下来的手将桌上的酒杯打翻。

酒杯骨碌碌地滚动了几下,摔下去,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可他已经听不到酒杯的碎裂声。

整个世界已成一片黑暗。

第135章

安提斯特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酒杯砰地一声在地面碎开,戴维尔王眉毛都不曾动一下,他稳稳地坐在桌边,喝下杯中最后一点酒。

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他抬眼朝已经昏睡过去的安提斯特看去。

他笑了一下。

戴维尔王的面容硬朗粗犷如刀削斧凿的石壁,可是此刻这一笑,却是浮现出一点柔和的痕迹。

“伊缇特啊,我看着你长大,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性情?”

他慢悠悠地说,伸手似乎想要再到一杯酒,但是在碰触到酒瓶的时候顿了一顿,换了方向,拿起旁边的水瓶,将水倒入酒杯中。

戴维尔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明明杯中是水,他的脸上却露出仿佛喝到世上最辛辣苦涩的酒的神色。

“伊缇特,我不是不喜欢萨尔狄斯。”

他回答着伊缇特之前问他的问题。

他看着眼前的虚空出神,此刻他说出口的话说不清是说给昏睡过去的伊缇特听,还是仅仅只是说给他自己听。

“我只是,不想去面对他。”

“他的存在时时刻刻都提醒着我,我曾经做出的那些事。”

“他的存在,赤裸裸地揭开了我努力想要去隐藏的那些……那个被称为英明之主的戴维尔王在暗地里做出的那些肮脏的事情……逼着我时时刻刻记起藏在黑暗中的丑陋的我……”

“是的,萨尔狄斯没有任何错,我很清楚这一点,可是只要一看到他,我就……”

萨尔狄斯,是他污点的证明。

“我懦弱得无法面对自己犯下的错。”

那孩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的罪孽。

“我不想面对那个时刻提醒着我犯下的错,作为我的罪证的孩子。”

帕斯特对萨尔狄斯所做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

但是他选择了默许。

默许的原因,或许的确是为了保持王朝的平稳,维护王太子的地位,但是更或许也是因为他心底某个隐秘而又自私的理由。

所以,他放任了帕斯特针对萨尔狄斯。

所以,他让萨尔狄斯离开王城,前往舒尔特城。

哪怕他明知道对萨尔狄斯来说这与流放无异。

“腐烂的伤口就算藏得再好,也总有被挖出来的一天。”

正如那一天,在特勒亚死去的那个战场上,那个被特勒亚养大的孩子一枪将他击败。

他试图隐藏的一切腐肉、丑陋和肮脏都在那一刻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或许我该庆幸那一战,萨尔狄斯挖开了我努力想要掩盖住的腐肉。”

若是不挖出来,最终的结果只会从内向外的蔓延。

最终,整个人都彻底腐烂。

挖开了,虽然让人痛不可当,但血淋淋的伤口却能让人就此清醒。

“这些年里,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说不清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梦。

他在梦中徘徊着,始终醒不过来。

现在,他终于从梦里醒来了。

戴维尔王喃喃自语着,将自己隐瞒了许多年的心声尽数倾诉给昏迷的伊缇特。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在这一刻将自己身体里沉积了许久的浊气全部吐了出来。

他转头,看向伊缇特。

他的目光带着如兄如父的温和。

“伊缇特,让你离开,是我最后的私心。”

你的母亲为帮助我而死,我将年幼的你带回波多雅斯,我看着那个小小的少年一点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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