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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飞花(25)

作者: 多梨 阅读记录

她极少获得命运眷顾,也不屑于在虚拟中做什么美梦。

偏偏这难得的名额,还分配给梁其颂。

梦里她同梁其颂并肩奔跑,周围是白茫茫的雾,望不见边际,脚下是雨后泥泞的草地,她穿着白色裙子,焦急地在泥泞中奔走,裙摆拖了一地湿湿的泥。

方清芷不知自己为何奔跑,她甚至不知自己将要去往何处,只埋首奔走,跑,再跑,努力往前,逃出沼泽地,走出这浓到什么都看不清的雾气。

他们像是在躲避无所不在的梦魇,又像是徒劳地躲着高高在上俯视他们的神明。

忽然,方清芷脚下一空,绊了一跤,跌倒在地,趴在泥土上,身侧梁其颂焦急伸手扶她,却听陈修泽冷冷声音:“离她远些——”

方清芷惊惧,她拼力挥手:“不!”

无用。

陈修泽冷淡叩动板机,子弹穿风而过,梁其颂挡在方清芷身上,结结实实地承受一枪。

子弹贯穿他胸膛,和血液一同落在方清芷手上,她恍惚难以自处,大叫:“救命——”

“清芷?醒醒,醒醒。”

方清芷叫着救命,她眼前一团漆黑,没有回神,只瞧见有黑影俯身,他低头,用自己的脸颊来试她额头温度,拥抱她,和梦境中的拥抱如出一辙。

方清芷尚陷在方才噩梦中,她冷汗涔涔,衣衫都贴着肌肤,极不安宁,恍惚间同噩梦重叠,她想到梦中满身鲜血的梁其颂,好似此刻拥抱着她的男人。

他还在抚摸方清芷的头发,温柔哄她:“怎么了?芷宝——”

方清芷听不清,她身上发汗,好似梦里一身的血,她惶恐喘息,只抱紧他,叫出声音:“学长!”

第16章 义工

陈修泽刚刚煲好汤, 莲子猪腱汤,加了切细细的章鱼提鲜,他厨艺算不上顶好, 但年少时常常给家人做饭, 后来追随孟久歌那几年, 孟久歌嗜好美食,陈修泽也尝了不少,略了解一二。

复杂的菜式做不了,简单的这些, 还是可以的。

他洗过几次手指,身上仍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淡淡的汤饭气息。家里面的人都注重养生, 饭菜味道清淡,早餐也很少会用味道重的佐料, 油烟气息不重,也不会呛到她。

他已经不笑了,手压在她头顶上,微微往下用力,又生生停住, 稍作停顿,继而又若无其事地顺下去。

唯独手背青筋凸起。

她看不到。

方清芷只叫了一声, 梦里的场景过于可怖,她眼前那种黑雾终于散去,手下是干净的、纯棉质地的衬衫, 他的身体要比梁其颂更成熟, 梁其颂的肩膀尚有些瘦弱, 也不会有这般——

如墨水般的淡淡气息。

方清芷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她仓皇仰脸, 陈修泽的手顺着她剪掉的短发往下抚摸, 直到触碰她脸颊,摩挲:“做噩梦了?”

方清芷说:“嗯。”

“梦到什么?”陈修泽说,“是以前的朋友?”

方清芷说:“嗯。”

她又解释:“我梦到他出了意外。”

“这么担心他?”陈修泽抚摸着她的脸颊,看着皎白的肤被手指磨出淡淡的血色,像为苍白的脸涂上胭脂,又像亲自来为冷情的人增添一份害羞,“是很重要的朋友?”

“不重要,”汗水像蛇贴在背上,方清芷将脸埋在陈修泽腰腹间,她喃喃,“不重要,一点儿也不重要。”

陈修泽没有打扰她,任凭她的呼吸落在自己身体上,仅隔一层衬衫,如此微弱又急促,刚做了噩梦的人大脑都有着片刻的迟钝、停滞,陈修泽不打算从她口中再掏出什么话,更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过分苛责她。

他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

方清芷有些冷,她不知自己怎会在此刻提起梁其颂,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再无瓜葛。大约人的身体往前走,一不留神将梦还留在身后。

在舅舅舅妈生活的经验让她已经做到迎接陈修泽怪责的准备,方清芷摸不透他的想法,更不知对方会对自己做什么,此刻贴靠着他的身体,恍惚间听他问:“平时没喝过酒?”

方清芷应一声。

“还记得昨晚做了什么吗?”

方清芷摇头。

陈修泽笑了笑,托着她的脸颊,颇为轻柔:“饮酒误事,以后少喝些。还想睡吗?想睡,我再同你躺躺;不想睡,我们就起来吃早餐。”

他好喜欢用“我们”这个词,说得妥帖又自然,仿佛他们果然是一家。方清芷哪里还能再躺,她只觉有些不适,像是刚运动完,又忐忑,忧心陈修泽会寻学长的麻烦。

陈修泽低头吻她的脸,方清芷没拒绝,反倒乖乖张口供其入侵,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地迎合对方,朦胧中,方清芷又想起小时候,邻居家卖白切鸡的那个人家,每每去内陆悄悄见养在那里的情人,归来时总会花大价钱给妻子买时髦的衣服和珠钗,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妻子无微不至的照料。

或许这样类比有些不对,但此刻她下意识选择同那男人相仿的做法。方清芷因梦中脱口而出的那一句称呼感到深深的歉疚。一半是不愿陈修泽发难,一半是如风袭般的歉意。她在清醒状态下初次不躲、不僵硬地受他的亲昵,而是主动搂住他的肩膀,仰脸去触他的唇。

方清芷也发觉陈修泽在接吻时的习惯,像大型的野兽,在亲吻时似乎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牙齿,含,亲,咬,他或许偏爱咬她的感觉,似乎能从这进食般的行为中获得更多的愉悦,他不用力,就连亲吻也专注望她,也要求她睁眼。

这个人不给她丝毫逃避的机会。

就像梦里那样,哪天倘若真要射杀她,也必定是要她直视的。

一吻,方清芷隐约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早知躲不过这一日,并不觉恐慌。男人么,为何如此看重皮囊,想要的不外乎这些东西。如果纾解能令他消气,倒也可以。如此想着,方清芷任由陈修泽的唇移到她脖颈。

被咬断喉管的生理恐惧令方清芷克制不住地抖了下,而陈修泽握着她手腕,往上压,低喘一声:“别动。”

柔软真丝贴合在方清芷锁骨处,吻尚未达,有人敲了敲门,声音极响亮:“大嫂!吃早饭啦!”

是陈永诚。

一句话打破旖·旎氛围,方清芷叫:“修泽。”

陈修泽的唇自她脖颈离开,方清芷终于从对方脸上瞧出那种不满意的表情。他极少展露出这样情绪激烈的模样,克制又忍耐地咬了咬她脸颊上的软肉,似乎想要直接吃入腹中。

只一瞬,陈修泽便松开手,将她滑落肩膀的衣衫扶正,仔细掖好,又低头亲亲她的脸颊:“你换个衣服先去吃饭,我去洗个澡,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