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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飞花(77)

作者: 多梨 阅读记录

她如今在哭什么?在难过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修泽?”方清芷忍着泪,冷硬问他,“你知道爱是心意相通吗?你知道爱的前提是互相尊重吗?你——”

“我不知道,”陈修泽慢慢地说,“我读书少,从未有人教我。”

方清芷心莫名地发酸,好似一柄剑斩了她——她轻声:“是,其实你对我不过见色起意而已。我早就说过,你所谓的爱,根本不是爱我,你只是喜欢这个脸,喜欢这个凑巧能入你眼的皮囊。剥开这个身体,你根本不在乎皮囊下的人是谁。”

陈修泽站着,他沉着脸,手臂青筋鼓起,隐忍不发。

“也怪我,一开始就该为你讲清,”方清芷说,“不然,你也不用费这个多心思来对我好,处处照顾我这个没心肝的人。倘若我一开始就告诉你,这不过是身体、灵魂和权势的交易,想必你也不用忍这么久,再对我有所期待——你尽可把我当成一个花钱买来的妓,女或者玩意,不用这样伪装成一个绅士,我保证不会反抗你。”

陈修泽说:“你果然知道怎么说最令我难过。”

“是吗?”方清芷冷冷,“还有更痛的,听吗?我不会——”

她的话没说完,陈修泽终于愤怒地打断:“停下。”

方清芷也愤怒,怒气上头:“我到死都不会爱你!”

陈修泽真想掐死她算了。

掐死这个无论怎么用心血浇灌、如何催发都不肯为他开的花。

他只想令她闭嘴,因每一句话、每一个音节都在剜他的心。

他爱极了她的伶牙利齿,此刻也恨极了她的伶牙利齿。

陈修泽被她气到手抖:“好,不装,你个没心肝的东西,你认为我现在对你不够好,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对你?把你当妓,女?你见过妓,女怎么伺候她的恩客?你见过哪里的恩客俯身给妓,女亲?你见哪里的金主对情,妇嘘寒问暖连草,过了都要抱着哄?我要是真把你当妓,女,就该狠狠甘,烂你,搞到,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哭,哭死了都没人疼你。要把你当情妇,我早就该弄大,你肚子,搞到,你挺着大肚子掉着泪花继续挨,弄到柰子流白下淌血也不放,你觉得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就该早些弄死你,免得放在身边天天伤我的心。你当我是蠢?费劲心思养着你送你去读书,替你规划前程,我若不爱你,我就该将你赶走,让你睡大街,免得免得你日日都想着如何将我气吐血。我若是现在死了,定是被你活生生气死的。”

方清芷哪里听过这种荤话,一时愣住。

她看着陈修泽,对方站在灯光下,脸色沉沉,没有任何笑意。

“被吓到了?”陈修泽说,“没听过?是,我以前的确没对你讲过,我怕吓到你,清芷,你指责我假装好人,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假装?你用你那聪明的脑袋想想,我为什么会怕吓到你?”

陈修泽看起来仍旧很冷静,冷静到像下一刻就能生吃了她。

“为什么现在不说话了?”对她,陈修泽连愤怒都是克制着声音,问方清芷:“你不就是想看我这样么?”

他不需要借助手杖,走路姿态微跛,走到坐着的方清芷面前,掐着她的脖子。一开始用了力,看到她痛到落泪,又立刻松开手,咬牙切齿,额头直冒青筋,强忍着,双手颤抖地按住她肩膀,压着她必须看自己。

陈修泽问:“现在你看到了,开心吗?”

方清芷被他吓到了,她半躺在沙发上,看着他,怔怔。

“是,我就是这种人,”陈修泽说,“一个瘸子,一个连中学也未念完的瘸子,再怎样学习,也无法达到同你共鸣的知识水平。不是你那懂吟诗作对的学长,更不是会同你一起温习功课、能陪你一同去英国读书的梁其颂。你同他认识不过一个月,我陪你几乎近一年,你还是无法爱上我。你说我不懂爱,我也承认,我的确不懂,我不如你那位学长懂。”

“我知起初是我强求,”陈修泽看她,“的确,你来我这边时不情愿,怨我也是应当,也是我不懂,一定要强求你必须爱我。”

“但我的确不甘心,”陈修泽话锋一转,他已然挺直身体,恍然间好似又成了初见时的那个陈修泽,他立在阴影中,面容冷静,睥睨着她,“我的确不知梁其颂究竟哪里更好,以至于他如今这般落寞,你始终愿意为他在心中留一份位置。倘若如今躺在那床上的人是我,你是否会愿意冒着风险为我缝合伤口?”

方清芷捂着脖子,她眼里有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不过,这样也挺好,”陈修泽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转过脸,冷硬不看她的眼泪,“你爱不爱,我都不在意。往后这一生,纵使你不许我碰你,你也休想再找其他男人。我之前同你讲过,你今后若有孩子,只能是我的。你若真想摆脱我,现在就拿刀捅死我,否则,生同衾死同穴,百年以后进了坟墓,你也必须和我躺一具骨灰盒。即使化成魂,也只能被我抓住草。”

话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再在这里留一阵,还不知要被她气到做出什么事情……方才捏过她脖颈的手发烫,烫到他心也痛。

关上门,陈修泽独自在黑暗中下三楼,这里的房子有些年头了,就连台阶也建造得狭窄陡峭。下了两个台阶,他才想起自己忘记拿手杖,此刻定是不能再转身了,陈修泽冷着脸继续往下走。

即将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陈修泽那条有残疾的腿踩空,他心事重重,没有站稳,一脚踩落,没有手杖,跌坐在地。

风寒月冷,楼梯间只一盏昏黄的灯,陈修泽一手按住凉凉的地起身,站住,回头看。

他只看到三楼紧闭的门。

好似永不开放的一座监牢。

第49章 探望

方清芷哭得差点呕出东西。

又冷又难受, 并未想到会哭成这样……她甚至记不起上次自己为什么哭得这样严重,没有食物的胃因为饥饿和哭泣而微微抽搐地痛。身上的衣服还有梁其颂的血,已经干涸了, 眼泪好似没有尽头的深渊, 哭到两只眼睛都发痛, 她才止住,去洗澡,哗哗啦啦地将自己整理干净。

幸而没有同陈修泽做些什么,方清芷狠狠擦掉被他搅出的东西, 转脸看镜子,看到自己红红的眼睛。

她闭上眼, 捞起毛巾擦干身体,穿着睡衣, 去给自己煮一份面。

陈修泽炖的糖水还有一些,方清芷不喝,报复性地全都倒干净。自己用一个小锅煮了面条,加了些叶子,她头发还湿漉漉地向下落着水, 捏着筷子,只小口小口地吃面, 喉咙还是痛,痛到她要将东西嚼好多下才能咽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