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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219)

收兵?

曹操只是略有犹豫,于禁那面早就长枪一挥,有鼓声急响。

那些盾牌兵闻命立即急行,更有弓箭手在另外一批盾牌手的掩护下急冲上前,弓箭如飞蝗般向城楼上射去。

于禁分心二用,一方面观察城头的动静,一方面却是望着城门的方向。

张飞燕见曹军攻防得力,阵容错落有序的模样,暗自点头,心道毕竟这是朝廷军,比起黑山军的各自为战,着实强盛许多。

郭嘉眉头扬起,急声又道:“司空,审配用心难测,他抛尸城下说不定早已想到我军会去抢尸,如果这时他以滚油倒下,再以烈火焚烧,盾牌手恐怕损失惨重。”

单飞心中一寒。

曹丕讶然失笑道:“郭祭酒未免高看了审配,他如何会有这般诡异的心思?”

曹操却是长目微咪,看了单飞一眼,终于喝道:“收兵!”

中军锣响。

常阵中,本来就是鼓进锣退,于禁一听收兵号令,忍不住一愣,辛毗早就霍然回望,快马冲到曹操身前叫道:“司空,怎能……”

辛毗话音未落,就听邺城中鼓声大作。

那鼓声极为高昂,刹那间,城头有不少军士从城垛间闪出,抬着木桶丢下。“咚咚”声响,木桶片刻间碎裂,有黄色液体迸出。

这时前几排盾牌兵已经冲到了城下。

“收兵!”于禁脸色倏然改变。

锣声更响!

很多盾牌兵已经止住脚步,但最前的盾牌兵猝不及防,早被液体溅到,那些人均是心中发颤,不为液体中有股油气,而是看到有火把从城头甩下,看慢实快的落在城下。

轰!

城下瞬间变成一片火海,那些盾牌兵身着重甲,根本无法迅疾躲避,转瞬间被大火包围,惨叫声不绝传出。

城下的尸体亦是燃了起来。

盾牌兵终于有了慌乱,有兵士见大火漫来,忘记了退却规则,转身要退时,城头一声梆子响。

城垛城楼处伏弩尽出,夕阳最后的照耀下,城头尽是点点的寒光。

破空声不断!

有无数硬弩射入盾牌兵阵内,有兵士还能用盾牌抵抗、却是不由连连退后,但更多的兵士早被硬弩透体击穿。

鲜血四溅。

闷哼连连。

曹丕早就惊得脸色改变,郭嘉负手立在那里,神色间有些冷然,单飞初次见到这种阵仗,只感觉周身发冷。

郭嘉说的不错——每一次战役过后,都有兵士丧身疆场,不能再回转看望自己的爹娘。

如此情况,任凭谁都是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士兵惨叫连连,等盾牌兵终于回退到安全之地,所剩已不足方才的一半。

鲜血流淌,烈火熊熊中,辛毗牙关咬碎,不想这次非但未能抢回亲人的尸体,反倒让亲人尸骨无存,更让很多人陪葬。

悲痛又加愤怒,辛毗狂叫道:“审配,你丧心病狂,不得好死!”

火光烈燃。

阵前先是沉寂,转瞬有铺天盖地的声响从城头轰传了过来,“辛毗,这就是背叛袁氏的下场!”

那声音如此雄壮,自然是审配让百来人齐声呼喝,才会造成如此的效果。

单飞望向城头,虽然看不到审配的身影,但早想到城楼后审配嘴角的冷笑,暗自打了个寒颤。他虽几经厮杀,甚至可说死里逃生都有数次,可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残忍。

辛毗投诚后带人攻城,审配不但杀了辛毗全家老幼丢下来,还算准辛毗会请命抢尸,不然也不会安排守军准备了可燃之油,不然呼喝声也不会这般齐整。

审配就要烧得辛毗全家尸骨无存才算痛快!

如此一来,不但让辛毗痛苦,更能威慑曹军,甚至对邺城守军亦是一个警告。

——这就是背叛袁氏的下场。

日渐西沉,红的如血,照的漳水也似被血染红了一样。

城头再没有任何声响,曹军也没有再次攻城,只剩下火中那几个身影无力的倒下,烈火噼噼啪啪。

单飞第一次目睹了古代攻守的惨烈,瞥见曹丕有些不安之意,郭嘉很是怅然之意,却唯独看不到曹操的表情。

人在马上,曹操如同雕刻般动也未动。

单飞那时候不知为何,一颗心突然剧烈的跳了下。

风吹过,带来几分烈火的灼热,单飞那一刻却感觉身上有些发冷——曹操此刻、究竟在想着什么?

第204节 杀价、还价

许久的光景,曹操这才策马回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道:“收兵。张飞燕部归曹洪统领。”

军士回撤。

夜幕萧索。

曹操看也不看单飞一眼,策马过了跳板,在虎卫的簇拥下,没入了军营之中。曹洪听曹操下令,并没有丝毫意外之意,纵马到了单飞身边喝道:“单飞,你跟我来。对了,郭祭酒,你和张飞燕也来。”

曹洪带马向城东驰去,郭嘉、张飞燕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黯然和无奈,终于和单飞并辔到了城东。城东营寨的规模略逊城西,可也绝对不差。

三人举步进了曹洪军帐中,就听曹洪冷淡道:“郭嘉,你给本将军书信,说有生意要做?”

郭嘉沉默。

单飞、张飞燕均是一怔,一来没想到郭嘉早和曹洪有过联络,二来却没想到曹洪才见到曹军的惨败,这么快就谈起了生意。

“曹将军……”单飞不由道:“今天要谈这件事?”

“不然呢?”曹洪那一刻的表情很是冷漠,“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伤心也活转不了。活着的人,才是你我要考虑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单飞、张飞燕相顾错愕,他们虽知道曹洪说的倒也无可厚非,但就如黄龙当初在山洞所言,总让他们难免心中有些不舒服。

“这本是疆场,疆场打仗就要死人,打仗不死人的事情我从未见过。”曹洪淡淡道:“你们今天或许不舒服,或许如本将军第一天杀人时忍不住的呕吐,可你们很快就会麻木。”

单飞欲言又止。

曹洪继续道:“当年本将军将战马让给司空的时候,本就以为就会死了,但这些年来还一直能活着,已明白我们人生本来不多,也顾不了太多。”

顿了片刻,曹洪沉声道:”你们不用拿黑山军的十万众和我说什么,那和本将军无关。生意虽不错,但麻烦也很多。一切别的事情我来解决,但我要分八成收益,你们占两成,除此外,勿用多言!”

张飞燕一颗心有些发冷,他知道既然有求曹洪,曹洪抽利在所难免,不过他根本未想到曹洪狮子大开口,一出口就是将黑山军的买卖抽掉八成收益,那黑山军和苦力有什么区别?可如今真算是人在屋檐下,他根本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曹洪见单飞不语,冷冷道:“单统领,你觉得如何?”

单飞微微一笑,“多谢将军指点。不过……我们还需要考虑一下。”他没再说什么,拉着张飞燕转身要走。

曹洪喝道:“你再考虑,只怕连两成的机会都没有。”

张飞燕闻言心中颤抖,一咬牙,才要说什么,却被单飞止住。

曹洪见单飞霍然望来,眼中竟有点少见的愤怒之意,不由心中一怔。

他初见单飞时,只知道单飞是个家奴,后见其谈吐不俗,居然帮曹馥将酒楼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多少感觉这小子有点本事。

曹洪是个将军,也是个生意人,对有用之人还是知道利用,但听说女儿竟当曹府众人之面,在曹府门前向单飞表露喜爱之意时,曹洪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怒。

单飞不过是个家奴,怎么会和曹宁儿扯到一起?

若不是知道单飞和曹棺一路去了邙山,曹洪在知道曹宁儿一事后,说不定早就追砍了过去。

一晃大半年的光景。

老三消失了。

从石来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曹洪那一刻有了些惘然,他突然记得自己和老三还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