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偷香(930)

龟兹王见状不好,早在亲兵的簇拥下向西凉苍狼的方向退却。龟兹王一点不蠢,知道为军之道当是“避其锐气、击其惰归”,眼见西凉苍狼和匈奴人都是袖手旁观,龟兹王早就将这两伙人的祖宗问候个遍,只想将灾难引到旁人身上后,自己再来收场找回颜面。

不过要脸前得先要命,命都没了,要脸何用?

龟兹王将这些关系想得透彻明白,退得比兔子都要快。

吴奇一刀就将碗口粗细的王旗砍断,随即放声高呼道:“龟兹王已死!”他呼声才起,众楼兰骑兵亦是叫道:“龟兹王已死!”

他们呼喝不停,马势亦是不停,随即向楼兰城的方向冲去。前方虽还有难数的兵马包围,可龟兹军的军心已然浮动。

龟兹王此番前来,除了召集本国的精锐人马,还带着一帮北道小国的兵马。那些小国对此行本不情愿,只是迫于龟兹王的淫威这才不得不从。等望到龟兹王的王旗倒下,众小国兵将不知究竟,却如何再会为龟兹王卖命?眼看楼兰骑兵杀到,这帮人根本无心抵抗,纷纷向外散去。

人心似浮草。

兵败如山倒。

乱战中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溃败,归根结底无非是平日训练不够、交锋意志不坚。

吴奇率楼兰铁骑出奇小胜,一举砍断龟兹王的王旗后并不恋战,借冲散西域各路兵马之势,眼看就要杀出了重围……

孙钟微有冷笑,单飞神色反而凝重。

匈奴兵终动。

他们马未行,利箭先出,射的竟是向他们方向溃散的西域各国的兵马。

单飞心中凛然,暗想匈奴人素是凶残,凭此可见一斑。这些匈奴人显然是对楼兰援兵志在必杀,为防被乱军阻碍,这才以飞箭开道。

西域败兵没想到已方援军出手前先捅自己人一刀,不由更乱。在生死威胁下,他们选择向两侧溃散。

匈奴兵铁骑终动,马未嘶,杀气沛然已至。

吴奇所率的楼兰铁骑将将冲出乱军阵中时,匈奴骑兵已然杀到不过半箭的距离。

孙钟见状,不由笑道:“楼兰军锐气已折,匈奴人杀气正盛……”他没有说出结果,但答案却已写在脸上。

单飞不由紧握双拳,眼看匈奴铁骑鼓势发力,下一刻的功夫已和楼兰铁骑成衔尾之势……

马刀出,尽耀如血的残阳,更照出匈奴人脸上凶残快意之色。

这些匈奴人用意不止要击败楼兰铁骑,还要在楼兰城下将这些骑兵尽数斩杀在利刀之下!

如此一来,匈奴人才会在众路兵马中树立起无上的威严。在他们的信条中,威严素来是用鲜血染成。

单飞额头微汗,不为赌注的输赢,却为了一帮兄弟的生死。

孙钟蓦地有点奇怪,因为他发现单飞看的方向很古怪,单飞没有去望楼兰骑兵和匈奴人,他看的是两队就要交接的地面。

那地面?

孙钟陡然一凛,吕布幽然叹息中……

轰的声响!

有地摇城动!

前方蓦地有剧爆声响烟尘传来,地面尘土石屑高高冲起,瞬间横在匈奴人和楼兰骑兵正中。

匈奴人气势如潮,算准了就算楼兰骑兵退到城下亦是不怕,因为骑兵混战中,城头哪怕有百万雄兵,顾及已方的人马,亦是无法出手相助。

他们却未算到前方横路居然有惊天的爆破埋伏。

浓烟滚滚中,匈奴骑兵顿时马嘶人惊。

难数的战马在哀嘶中摔倒,马上的匈奴人猝不及防,更是重重的跌落尘埃之中。虽有匈奴骑兵在那种形势下还能勒住马势,可他们正惊疑不定时,楼兰骑兵却已杀至。

楼兰骑兵憋的一腔怒意终于如潮水般的发泄!

单飞那一刻热血已然沸腾。

天若无意晚霞老,人世有情长刀鸣!

地覆天翻中,楼兰骑兵从如墙的烟尘中反杀而出,以狂风催劲草之势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有热血肆意染红了无情的天空……

匈奴兵败退!

他们再是犀利残忍,但在对手这般狂热的反攻下亦是无力为继!

“好一个曹棺!”吕布低声轻叹。他一直不服曹棺,可此刻却不能不赞曹棺的神机妙算。曹棺什么都想到了,他本是权术中打滚的人物,算准了敌方数心,这才让楼兰骑兵先攻龟兹兵斩王旗立威、再来力挫追兵的锐气。

曹棺应该老了,那曾经征战中原的十八路诸侯死的死、老的老,还能征战下去的人想必疲惫得紧,就如他吕布一样。

杀下去是为了什么?为了理想吗?谁还有理想?如果不为了理想,那又是为了什么?

吕布看着那些鏖战厮杀的铁血骑兵,眼前却浮出曹棺冷漠的模样。

匈奴人要立威,曹棺亦要鼓动已方的士气,他在土中竟做下三路埋伏——一路扼杀攻城之兵、一路迷惑敌方的视线,而最重要的一路却是要击溃敌方不可一世的匈奴兵!

曹棺老了,招式却没老,而且更加的犀利。可他这般坚持,究竟还为了什么?

吕布一时静默。

第792节 神光

如血的夕阳下,有烟尘缓落。

楼兰骑兵人染血、刀已落、他们傲立在残阳下再没有退却。

退却的是匈奴兵!

面对敌方的十万大军,楼兰骑兵不像是入围,反像是包围了敌人。这看起来是极其不可思议,但他们却已做到。

看着那些昂然而立的楼兰铁骑,再无人敢上前搦战,就算西凉苍狼也是一时犹豫。

这本是一支默默无闻的骑兵,可他们破阵斩旗,乱军中横行无忌,更是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匈奴人……

围城的西域诸国兵士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这些楼兰铁骑做到的这点,可他们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们没有这种力量!

楼兰城内外一时静默。

孙钟亦是沉默,他的脸色看起来绝不好看。

单飞却是盯着他道:“孙先生知道楼兰兵为何能赢?”

“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孙钟忍无可忍道。

单飞收敛了笑意,肃然道:“好,我来告诉你。自古有言,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为什么?因为很多人知道的多,却未见得知道如何去做,楼兰这些汉子远不如孙先生通晓古今,但他们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夫知道的不如你单飞多!

孙钟脸色铁青,倒真不知道单飞引用的典故出自哪里。但听其说的朗朗上口,又不觉得单飞是在信口开河。

“老夫只怕他们被人利用却是懵懂无知。”孙钟心中感觉单飞所言或许有点道理,还是不由自主的反驳道:“单飞,曹棺身为曹操的手下,所作所为绝不会比曹操高尚许多。他知道楼兰的重要,这才屁颠颠的赶到楼兰,又鼓动一些无知的汉子为其送命。”

越说越是相信自己的言论,孙钟继续道:“曹棺有这个本事的,他太知道如何蛊惑那些汉子为他们送命。那些楼兰汉子或许是为了亲人父老,但幕后势力和曹棺不过如要抢骨头的两条狗罢了……”

见单飞怜悯的看着他,孙钟心中不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孙钟,我以前因为晨雨一事,对你很是厌恶,但和你交谈这久,却只觉得你可怜。”单飞带着同情道。

“老夫可怜?老夫可怜?”孙钟如同听到这世上最荒唐的笑话,忍不住的放声大笑。石室内唯有他放肆的笑声。

不知许久,孙钟终于止住了笑,不停自语道:“老夫可怜?”他的眼角已有泪痕出现。

单飞轻声叹息,“世人大多行走在你所说的两条路上,走在第一条路的人其实都很可怜。他们多是怀着天真的理想前行,却在虚伪的谎言中遍体鳞伤。有人因此愤世嫉俗的格格不入,有的人自甘污染的同流合污,有的人谙熟丑陋的规则后,不知反省反倒自鸣得意的以为知晓了金科玉律,加入欺诈虚伪的行列,更增添这世上的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