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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婢无双(64)

作者: 望烟 阅读记录

龚拓以前也曾受过伤,战场上总是刀枪无眼,一番征战厮杀下来,身上难免划上几道口子,掉块肉。

可从来没有一次,是像今日这样疼痛,钻心剜骨的疼,几欲让他昏厥。并不是他的伤口,而是心头。

郎中大气不敢出,咬着牙给人将肩上伤口剜开,坏掉的肉用小刀一下下的切掉,血水沿着男子精壮的胸膛留下,蜿蜒着像一条红色的蛇。

饶是郁清这样冷硬的汉子,也无法直视这一幕,身子别开不看。

“你想要什么?”龚拓低声说着,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

没人回他。

他年少成名,今上口中赞誉的青年才俊,出身世家,从小天资甚高,世人眼中,只看到他的清明果断,行事磊落,看不到他的错处。

龚拓馄饨的脑海中,重复着今日和无双的每一句对话。她说,他给的并不是她想要的。

清晰记得她眼中的疼,是他施加给她的。

她说的没错,她真正想要的东西,他可能从来都不知道。他一向骄傲、自负,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愿意跟着他,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肩上的疼让他蓦的清明,手中紧握着唯一与她有联系的帕子,几乎捏碎。

哪里错了,他自己又说不清。是他把她一步步琢磨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却忘了她的感受,忘了她愿不愿意?

心中困顿着,他想找个人问问,请教,才发现他根本没有人可诉说……

作者有话说:

兄妹团聚啦。

谁说给他多来几刀的?不但刀,还割肉。

晚上八点二更,到时候感谢名单一起发哈,么~

第37章

窗外起了风, 摇晃着树影映在窗纸上。

龚拓坐在椅子上,半裸着上身,肌肉线条柔和健美。血腥气充斥满整间屋子, 脚下的那盆水已经染成暗红。

郎中额上冒汗,小心往他伤口上撒了药, 而后拿着绷带一圈圈的缠绕上。

整个过程, 剜肉、放废血,龚拓一声不吭,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未褪去的伤寒,烧得他眼睛猩红,再不见往日深沉淡漠,反而让人窥见几丝颓然。

“大人,属下将事情已经安排好, 您放心修养。”郁清走过来,将一件衫子为龚拓披上。

龚拓不语, 眼睛盯着跳跃的烛火。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务要做,今上派他南下, 是为了江堤之事, 随着挖开的一角,接着露出来的越来越多, 牵扯越来越广。

甚至,要细追究, 根本就是十年前的那桩案子。

他其实并不怕事务复杂,很多时候抽丝剥茧的深入反而让他兴奋。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 他想去槐花巷, 去找无双……

“给吴勤送信, 就说我在观州查案。”龚拓开口。

郁清面色为难:“大人, 所有案卷都在清南,留在观州这边,若是有人趁机谗言圣上,恐对您不利。”

“无碍,”龚拓有气无力,缓缓合上眼睛,“该来的就来吧。”

再离开观州,他怕是会永远失去她了。在仕途上,他从来仔细,知道自己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从小老伯爷将他带在身边教导,教导他身为家主该冷心冷肺,该断情绝爱。

他做到了,也习惯了。

从小受人瞩目,他轻易能得到一切东西,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些是应该的。

所以对于无双也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凭着自己的喜好去改造她。到今日他才看清,她的温顺乖从不是因为爱慕在意他,而是她身处奴籍,无法反抗。

龚拓眉间皱了下,不只是身上伤痛,还有心底的苍凉:“凌昊苍,你派人去查查他。”

“凌昊苍?观州当年的那位知州?”郁清问,猜想是和案件有关。若是这样,留在观州也算名正言顺。

这个名字让龚拓想起了黄昏时,喜堂上无双对他所说的话。她说自己是凌昊苍的女儿,是罪臣女。至今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般敲击着他。

她的身份是敏感的,单纯无双重回伯府容易,可她是罪臣之女,真被揪查出来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他想带走她,要做的话也很简单,她根本没办法反抗。但他心中清楚的明白,若真这么做了,他和她之间最后的一丝情意也就断了。

摆在明面上的,今上派他南下,就是想要一桩彻头彻尾的明白案子,一定是牵扯到十年前那场大灾。到时候,他查凌昊苍,她如何想?一遍遍的听人说她父亲,贪官污吏?

尽管那时她还不到十岁,父亲的罪责不应让她承担。

龚拓心中自嘲,为何他和她之间如今有了这么大的阻隔?

可能是药效上来,他脑中逐渐混沌,慢慢昏睡过去。

无双面前的菜碟里已经堆成小山,可对面凌子良还是不停的给她夹菜,筷子就没闲住。

她也不阻止,任由对方一次次的夹菜送来,这是她的哥哥,她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他的疼爱。

“看什么?”凌子良抬头,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大哥脸上不干净?”

无双摇头,本来是糟心又复杂的一天,可是现在满心的欢喜,有什么是比找到大哥更好的?

她笑眯眯的看凌子良,从眉眼一直到他捂得严实的脖颈,视线停在那里:“大哥这些年过的好吗?你有二姐的消息吗?”

闻言,凌子良手里一顿,而后放下筷子,遗憾摇头:“无然,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两人的回忆再次回到十年前的水神山,后面发生了什么无双不知道,当时她被江水给卷走。听凌子良的话,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日,凌子良和凌无然亲眼见无双卷进江水里,根本没办法去救。那些山匪惨无人道,将老弱病残尽数杀光,剩下的都绑了起来,准备找机会卖掉。

凌子良深知跟着下去绝没有好下场,到了夜里趁机打倒看守山匪,带着凌无然往深山中跑。后面很快有人来追,凌无然已经跑不动,凌子良将娇小的她藏进一个树洞,自己跑出去引开追来的人。

天黑的山林,凌子良掉进了捕猎的陷阱,里面插着尖锐的竹刺,直接刺穿了他的腿。他伤成那般,追来的人干脆留着他自生自灭,回头有人喊那边还有一个,凌子良却再没有办法爬出去。

后来撑到第二天,就在他几乎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位猎户来了,从陷阱里把他拖上来。他才知道,昨夜那群山匪后面碰上了官军,已被打散,那些奴役来的青壮年被直接带去了西陲。而凌无然,也再没了消息。

“我足足休养了半年,可腿还是废了。”凌子良说着,语气中没有多少悲伤,“大哥以为你没了,就想去寻找无然,可是一点踪迹也没有,我的腿也走不远。”

无双静静听着,一句话不说。也就是十年前的那一天,他们三兄妹彻底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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