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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为后(41)

然而今年情况却特殊了些。

一是边关战乱,沈长溪殉国。二是皇帝本身年老病重,储君未定。年初二皇子同大将军顾熙然加紧赶路,可算在日前到了朗洲,此时八百里加急还没派回,宫里如今谁都不知朗洲是什么样子。

这样紧迫的情况下,隆庆帝还特地让谷瑞告知荣锦棠生辰之后跟着上早朝,这里面意思就有些深了。

虽说让束发的皇子都跟着上早朝是他同王皇后一起定下的,但当时情况紧急,皇帝卧病在床,显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陛下眼看大好,不仅没有免了皇子们的差事,甚至连荣锦棠这样刚过了生辰的也要跟着一起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淑妃想了想,心中又慌了起来。

“要不,我去求求你父皇,沈家到底是有些面子的。”

谁都知道如今储君未定,陛下一举一动都关乎国祚。原本早朝这事似乎给大家圈了一个圈,除了荣锦棠和年纪尚幼的荣锦杬,大家仿佛都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二皇子恭郡王荣锦棱占了长字,如今又领兵在外,是沾了兵权的。三皇子靖郡王荣锦榆是贵妃长子,是隆庆帝最喜欢的一位皇子,如今正领了刑部的差,倒也八面玲珑,没叫人说半句不好。

这二位,如今门庭繁华,好一番热闹景象。哪怕二皇子如今不在府上,也抵挡不住他们“热情”。

剩下四皇子平郡王荣锦桉是个书呆子,分到了礼部,每日里只会在部里读书,早朝时也一句话都不说。六皇子湘郡王荣锦松生来口吃,木讷少语,根本不爱跟人打交道。剩下七皇子荣锦桢是贵妃的幼子,天真活泼,如今快要弱冠了还是少年心性,因着有兄长珠玉在前,贵妃平时也很少苛责他。

这三位除了还未开府的七皇子,剩下两位虽看上去希望不大,也多少有些人跟着拥趸,毕竟前头两位身边就那么些人,很多不上不下的挤不进去,又不怎么肯放弃。

如今门庭冷落的,只有三位未开府的“年轻”皇子了。

倒也不是没人看好他们,只是大多人头脑都很冷静,从龙之功不好挣,博对了一步登天,博错了……便就拖累全族了。

大越皇室并未明确偏向于立嫡、立长或立贤,不过大多数先帝如有嫡子或长子,多半不会立其他皇子为储君。隆庆帝本人便是嫡长子,年幼时便被立为太子,因兄弟不多,一路都很顺风顺水。

但隆庆帝的子嗣情况却有些复杂,他没有嫡子,长子五岁而亡,长成的二皇子如今也算是长子。不过因为二皇子性子莽撞,跟隆庆帝并不是很亲密,反而是最受宠的贵妃所出三皇子更能博得陛下的喜爱。

后宫是不能干政,但皇帝也是人,总会有自己的私心的。况且荣锦榆这人面上总是十分开朗大度,在朝臣里的名声也还算尚可,这让局势很不明朗。

皇帝年轻时妃子们靠母以子贵,等到皇帝年纪大了,反要子以母贵了。

荣锦棠母妃淑妃就算是养母,也照样是氏族大家的嫡女,是先皇后显庆皇后的堂妹,是现任镇国侯沈长溪长子沈聆的表弟,论子以母贵,完全是论的上的。

隆庆帝这样直接把荣锦棠拉到了台前,让大家也好知道,沈氏淑妃的养子,殉国大将军镇国侯沈长溪的外甥,业已束发了。

这么一遭,荣锦棠这个似隐身了好多年的皇子,又光彩照人地出现在朝臣面前,先不论皇帝钦点他束发便听朝,只看他那长相便让人过目不忘。

这个时候,越是让人难忘就越难走。

苏蔓并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她因为没坐上凤椅而怨恨了王婵娟几十年,也因为二皇子比三皇子年长而瞧他不顺眼,这些她很少在皇帝面前表现,隆庆帝或许不知,但宫里面的主位们多少是能看出一些的。

王皇后根本不屑与她斗,她是正宫皇后,母仪天下,根本犯不着同她置气。贤妃出身低,很少跟她正面吵,总是隐忍着不去计较。这样一来,宫里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隆庆帝到底是老了。

年初病这一场,还是让他看上去老迈许多,就连脚步也没以前稳健了。

苏蔓同他相处时间最长,见他这样心里即是难过也越发着急。

储君未定,山河崩乱,大凶之兆。

可她着急也没用,隆庆帝是最宠爱她,可他的宠爱里只是把她当成解闷逗趣的小玩意,国事轻易不会同她谈论半句,他让她生了那么多孩子,也是看在她几十年兢兢业业伺候的份上。

如今二皇子领兵在外,其他几位皇子也跟着上朝,苏蔓出身其实也很低,她没有世家所拥有的那些人脉,只能靠她们娘俩自己拼搏了。

宫里平静了几十年,如今波涛汹涌,处处暗藏杀机。

淑妃能想明白,荣锦棠就在前头住,更是清醒。

他冲淑妃摇了摇头:“父皇是让古大伴通知我,并不是找我商量。”

隆庆帝并没有给他任何的退路,他要他跟兄长们站在一起,让他们自己去争抢。

淑妃紧紧攥着手,一张秀美的脸上满满都是焦急。

她是真心为了这个儿子想的。

到了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只要儿子平平安安的,她就别无所求了。

“那怎么办?”她呢喃道。

荣锦棠冲她微微一笑,他看上去十分镇定,眼睛有平时从未有过的坚定:“试试吧,父皇的意思,不就是叫我们都去试试吗?”

淑妃的心骤然一松。

荣锦棠年纪不大,却从小稳重,他不慌,她就不能跟着乱。

淑妃深吸口气,低声道:“棠儿,你要记得你是我沈婷的儿子,整个沈家都是你的后盾。”

荣锦棠微微楞了一下,转瞬间便回过神来,他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回了一句:“孩儿谨记,从不敢忘。”

☆、长大

离荣锦棠生辰也没几日了,母子二人紧着前朝的事又说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离开书房去了前厅。

沈长溪是不在了,但只要沈家还在,只要淑妃还在,他们这一脉就会成为荣锦棠的助力,哪怕不能叫他赢得最后的宝座,也必不会叫他输的一败涂地。

她简单讲的那几句,都是沈家最要紧的事,以前荣锦棠没那个心思她没说过,现在既然不得不有了,他就必须要清楚。

在踏出书房的那一刻,淑妃最后说了一句:“待会儿我写过手谕,等三月旬假时你出宫去找沈聆,他知道的比我清楚。”

荣锦棠轻轻点了点头,他搀扶起母亲的手,没有说话。

淑妃生得娇小可人,将门女儿却长得一副闺阁小姐样子,可她总是挺直脊背,从不叫人看低了去。

荣锦棠幼时总觉得她特别高大,她照顾他、教导他、关心他,是最合格的母亲了。

如今他都比母亲高了,能反过来为她遮风挡雨,他可以替她送舅舅一程,或许,也能成为沈家下一个百年的延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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