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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为后(74)

除了一个小炕,和炕上的一整排雕花炕柜,便只有床边的那把贵妃榻了。

付巧言摸了摸炕上的被褥,入手很滑,显然是新的。

来时她还担心是睡架子床,看到这炕,心里是大石落地,一点都不慌了。

她依旧吃着那药,淑妃也说吩咐了女医使到日子来这边给她送药。

药是管些事,不过她还是多少有些畏寒,自然更是喜欢暖和的抗。

不过这些她都没讲,只说:“宁大伴说一会儿行礼就送来了,晚上你辛苦些,都收拾出来。”

晴画赶紧摇了摇头:“不辛苦!”

主仆两个说话的功夫,外面就有小黄门敲门,等两个箱子都抬进来,狭小的堂屋一下子就满了。

卧房的炕边是空的,正好能放得下妆箱。

付巧言让晴画打开箱子,先把收拾、银票、荷包等物件取出锁进炕柜里,后又把常吃的药丸拿来存好,这才说:“衣裳有四身,先捡这三身并两身小衣放上面箱子,这些旧衣就放下面的。”

地方狭窄,两个箱子没办法并排放,只能摞在一起。

付巧言身上依旧穿着宫女的冬装,这会儿还未到晚膳时分,便说:“我先换身衣裳,你去外面收拾厅堂,叫膳吧。”

这一番吩咐下来,倒是有条不紊。

倒也不是她多老练,只这些进宫时都有教,她也好歹轮过那么多宫室了,能学到的不少。

就拿叫膳这一遭,早去和晚去领回的东西肯定不同。

等晴画领了晚膳,付巧言扫了一眼,心里就更是有数。

这边的饭食都比景玉宫做宫女时讲究一些,到底是有四菜一汤,分量比那边的少些,油水却足。比如那碟油豆腐炒白菜,就看起来香极了。

晴画给取了一碗米一碗粥,并两个白面枣饽饽,问她要吃哪个。

付巧言便又想起辛娘和萱草来,迟疑片刻还是道:“以后你同我一起吃吧,别叫人看着就是了。”

晴画忙摇头,一张小脸都憋红了。

付巧言先坐到主位:“我也不是单为你,等我吃完你再吃屋里总有股子味道,还不如用完赶紧收拾干净,你说是不是?”

晴画年纪小,虽是刚认识的,倒也很知道听她的,就没再推辞。

只吃的时候小心翼翼,不敢去夹小炒肉里焦香软烂的五花肉片。

付巧言也没管她,自顾自吃的高兴,她也不知为何,总归心里是有些踏实的。

来之前那些彷徨和害怕都不见了,大抵是既来之则安之,她改变不了任何事,还不如好好过。

饭后知画又找小黄门要了水,付巧言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着新作的小衣躺到暖和的炕上,轻轻舒了口气。

晴画坐在榻上,就着灯做活。

“小主,你要休息就知会奴婢一声。”

付巧言也无事可做,便拿出从景玉宫带来的绣品慢慢做。

“你这手艺是谁教的?”

“回小主话,是带我的姑姑教的,我只学了些皮毛,缝补小衣袜子还是使得的。”

两个人简单聊了会儿天,付巧言就有些困了,她让晴画熄了灯,整个人埋进暖融融的被窝里。

一夜无梦。

第二日付巧言醒的很早,她在景玉宫早起惯了,这会儿一起来发现无事可做,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

只第一日过这样日子,她就多少体会了淑妃的那些寂寥和落寞。

等待,是漫长而又残酷的。

怕他来了又走,又怕永远不会来。

她努力给自己找了件事做,既娘娘说要好好忠心于殿下,她便给殿下先做双冬日里穿的棉袜吧。

有活干,日子就快起来。

到了第三日晚上,晚膳时她就听到外面有些人声,待晴画去领了水回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付巧言问她:“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晴画摇了摇头:“小主,殿下去了兰小主那。”

付巧言一下子没了声音。

她有些茫然地坐在那里,既没有太多的悲伤,也无更多的欢喜,她不难过,也不彷徨。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这样逆来顺受。

因为没有太多期望,所以也没有更多的失望。

付巧言轻声笑了一下:“自然要先去那里的。”

晴画有些不解:“为何?”

付巧言把手里刚绣好的棉袜放到一边,又拿起另一只:“因为皇后娘娘,总是嫡母。”

第四日清晨,小黄门送赏赐的动静惊醒了一院子里的女人。

付巧言坐在窗边往外看,入眼是孙慧慧青白的脸。

她就站在那颗晚梅下,恨恨地看向兰若的偏殿。

付巧言离开座位,又继续绣剩下的那只短袜,袜子做的很仔细,袜口处盘旋着一圈精致的柳叶纹,简单却又十分用心。

第六日晚上,付巧言很早就让晴画去领了水。

晴画刚从外面回来,转身便瞧见当初刚来时那小黄门笑嘻嘻敲门而入:“付小主,殿下点了您的名,晚些时候会过来。”

付巧言轻轻掐了一把手心,冲晴画点了点头。

晴画倒也不是蠢笨的,过去一把拉住小黄门,往他袖子里飞快塞了银子:“沈哥哥,劳烦您跑这趟了。”

沈义笑笑,面容一如既往的讨喜:“多谢小主记着咱。”

晚饭付巧言吃的很认真,大概是因着八殿下会来,所以今日里的菜色比前几天好了几倍,甚至还有一碟子白灼虾,这东西是稀罕物,宫里头的小主们兴许都吃不到。

付巧言很领情,把一碟子都吃的干净。

用过饭后她让晴画先去堂屋里收拾,自己进了卧房洗澡。

泡在热水里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都舒服极了,她仔细把身体每一寸都洗得干干净净,最后擦干净水裹着棉巾走到铜镜前。

影影绰绰的宫灯照耀下,她在铜镜里看到了玲珑有致的自己。

她用淑妃赏赐的香膏擦拭了身体,一股幽静的馥郁香味静静在屋子里散开。

那味道并不重,清清淡淡的,却能让人舒心静气。

付巧言没叫晴画,自己给自己盘了一个婉约的堕马髻,在发间只戴了一把水红碧玺雕花簪,衬得小脸更是红润。

她找出已在屋里挂了三天的浅水粉色的三叠曲裾,一层一层穿在身上。

这一套衣裳料子很软,都是用精致的织锦缎而做,水粉色的底子上盘旋缠绕这并蒂莲,更衬得她修长玲珑。

领口处一层一层拾级而上的粉黛衬得她脖颈修长而白皙,实在是漂亮极了。

打扮好这一切,付巧言打开门,吩咐晴画:“今日里你便在书房凑合一晚吧?那边有个小塌,别冻着自己。”

晴画转头想应声,却被她这样子恍了神:“小主,你真美。”

付巧言抿嘴一笑:“眼光真好。”

她回了卧房,端端正正坐到炕上。

没有龙凤喜烛,没有凤冠霞帔,今日里,她却要嫁人了。

那些都不重要,付巧言在心里告诉自己,反正父母高堂俱已不在,只要她过得好,便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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