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346)+番外

“说得好像你样样都亲眼所见似的。”澜音早已习惯了自己胞弟这遇事咋呼的性子，眉目淡然，并不见调笑之意，只斜斜睨他一眼：“听说母上当年未嫁父君之时，同那风锦仙君有过一段旧情，差点婚娶，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来，父君对那人那事应是有些介怀的……”

“岂止是有些介怀，父君分明是耿耿于怀！”跫音踮起脚继续窥视，发现他父君已是青白着脸拂袖而去，母上怔忪着愣在原地，便更是摇头晃脑地啧啧喟叹。大约是同狐族散仙花无言厮混得太久了，他免不了也染上了些微涎皮痞气：“听云泽仙君说，那小丫头似是与母上当年一样，皆是凭雀妖之身修行，只是仙根浅薄，尚未得道，如此这般，便有好事者传起了八卦，说那小丫头是风锦仙君与某位知名不具的女仙诞下的私生女……”

某位知名不具的女仙？！

“这指向性也未免太过明显。”澜音轻哼一声，眼见父君与母上那边的好戏已是散了场，便若有所思地随手掐了一朵金盏菊，搁在手心里闲闲抚弄，漫不经心继续问道：“父君对此是何反应？”

“父君还能怎么着？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上的子虚乌有之事，最易多说多错越描越黑，八卦好事之徒惯会捕风捉影，个个都瞅着紫微垣，若是父君此刻澄清辟谣，欲盖弥彰的嫌疑只怕就再也洗不掉了。再说，母上都多少年没离开过紫微垣了，她对这八卦尚且清者自清不以为意，父君若是过分计较，倒更显得小家子气了，自然也不好发作，只能憋屈地静待那流言慢慢沉静消散。”拍了拍衣襟上残留的瓜子壳屑，跫音耸耸肩撇撇嘴，似是对这样的结局不太满意。

“事关母上的清誉和父君的颜面——”澜音并不抬头，只将那金盏菊夹在两指间捏旋转：“在这事上，父君竟也能沉得住气，实属难得。”

跫音摇摇头，抚着下巴悄悄靠近澜音的耳畔，低声分享着不可对外人言的秘辛：“与母上有关的事，父君几时有沉得住气之时？更何况是这样一顶绿帽子？听说，风锦仙君来紫微垣讨人之时，曾与母上有一面之缘，父君得知后，将自己关在紫微殿中破口大骂，措辞尖锐，斥那风锦仙君衣冠禽兽狗彘不若恬不知耻狼心狗肺，当年忘恩负义薄情寡性，如今又卑劣下作觊觎有夫之妇什么的，想来该是讳莫如深才对……”

澜音唇角微微扬起，说不清是微笑还是讥诮，往前走了几步，将那金盏菊化作一缕碎金，四散于塘中的青莲叶上，喟叹道：“讳莫如深也好，耿耿于怀也罢，我看呐，父君的某项技艺已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什么技艺？”跫音甚为好奇，凑上去追问。

挑起眉睨了他一眼，澜音笑着轻启朱唇，盈盈只两个字：“酿醋。”

“噗——长姐此乃真知灼见！”跫音险些笑岔了气，眼珠子转转，他赶紧狗腿地竖起拇指拍马屁，还不忘抛出后续剧情：“只是，如此精彩之事，又怎能缺了老三？”

“这等无聊八卦怎的又扯上了老三？”澜音有些不可置信，纳闷地回头瞥了跫音一眼，直觉这剧情发展到后来，简直已成了一锅粥，乱得不可开交！

若她没记错，太一救苦天尊素来是不喜这些流言琐事，连带着，长乐妙严宫上至管事下至仙童，在这九重天界也似是超凡脱俗的存在，与各种八卦流言绝缘，蓦声一直在长乐妙严宫跟随太一救苦天尊修行，哪有机会沾染上这等狗血八卦事儿？

“听说老三不久前曾跟随太一救苦天尊前往禹余天参加法会，拜谒灵宝天尊，不承想，那风锦仙君竟是恰恰好也在！”眼见着澜音眼中的疑惑，跫音登时来了兴致，添油加醋之余，只恨手里没有一把扇子，不能化身凡世茶居的说书人，让气氛更为热烈：“长姐，你倒说说，这是好巧不巧，还是冤家路窄？也不知是哪个好事多嘴的仙家道友入席前顺口聊起这流言蜚语，不巧又入了老三的耳，席上，那风锦仙君自知理亏，便主动当着一众道友的面向老三敬茶赔不是——”

“等等——”

跫音自觉正说到精彩之处，却不料，澜音突然出声打断他：“明明是父君被扣上了一顶莫须有的绿帽子，怎的这风锦仙君却向身为晚辈的老三敬茶赔不是——”略略迟疑后，澜音抿起唇，轻轻哼了一声：“你确定他是自知理亏？我倒觉着，他是在煽风点火。”

这风锦仙君倒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背着母上“前任”的身份膈应了父君这么久也就罢了，如今，他这莫名其妙地致歉不针对当事者，却反倒将注意力引向蓦声，只怕是不知从哪位嘴碎的师叔师伯处耳闻过蓦声与父君之间的暗流涌动，便妄图刻意搅局，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