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347)+番外

定然是这样！

跫音也不反驳，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悠然，闲闲地道：“风锦仙君是不是故意的，这倒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三的脾气，风锦不知道，但长姐你，是知道的……”

澜音并不回答，只是笑盈盈看着跫音，以眼神催他别卖关子。

“据说，老三当着一干仙君道友的面，不仅未曾起身见礼，却是端坐得连脸都不曾抬起来。”眼见得塘边有石凳石桌，跫音顺势就坐了下来，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极力模仿，打算将那日的情景还原个十成十：“他只淡淡应了一句——于我父君，你不恭不敬，于我母上，你不仁不义，要敬我这杯茶，你，尚且不配！尔后，他便就径直起身离席，拂袖而去了！”

听了这番话，澜音哑然！

她自然知道蓦声自小就不是个会闷头吃亏的主儿，只是，像这般桀骜不驯，毫不迂回，确实让人猝不及防，大出意料！说到不留情面这茬，本以为自己的意中人九阴幽冥司的幽冥阎君白蔹已是个中翘楚，却不承想，自家胞弟竟然也能油盐不进到如此程度！

憋了半晌，她哭笑不得地一手抚着额，做无奈头疼状，另一只手却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不愧是老三！这简直称得上是绝杀！”

跫音此时也是满脸神往，只恨自己当时竟没能凑上这么一场热闹，无法亲眼目睹一切，比错过了西王母的蟠桃宴还觉可惜：“可不是！老三素来是软硬不吃，谁的脸面也不给，此番举动，堪称真英雄豪杰也！”

说到这，澜音思及方才那场尚未结局的好戏，被手抚着的额忍不住抽了抽：“父君厌烦那风锦仙君，倒是情有可原，不过，我一直不太明白，他为何处处与老三过不去……”

“对对对！”跫音忙不迭地频频点头应和：“我亦有同感！父君处处看老三不顺眼，长姐与我至今都还尚未行拜师之礼，老三明明年纪最小，父君却偏要早早将他给送去拜师修行，这妙严宫离紫微垣千山万水，这么一扔就是近千年。不得不说，对老三，父君是真的狠！”说到后来，他一副扼腕的表情，只差没流下半滴同情的眼泪。

提到拜师学艺这茬，澜音只觉那“扔”字用得极妙，眨眨眼，她倒忆起一桩往事：“拜师这事，我曾偷听父君向祖母提及，说母上怀上你我之时，父君正处轮回历劫之时，尚是人身，我你或许天资就没什么慧根，后天又在囚魂灵珠里呆了许久，对大智大慧也悟性甚少，而老三就不一样……”

“长姐这意思，是说你我生来就是修行的学渣？”跫音接过话去，咀嚼了一番，又思及自己平日里游手好闲逗猫惹狗的行径，更觉十分有道理，频频点头，思维和他人似是永远不在同一个点子上：“不过，就算老三最有慧根，寄寓着咱们紫微垣未来的荣光，可父君有必要像烫手山芋似的非要将他扫地出门不可么？听说，父君先是把蓦声送去勾陈上宫，可天生师伯非说老三年纪太小，紧闭宫门，半月不出，死也不肯收他为徒，父君仍是不肯罢休，后来又将老三给送去太一救苦天尊那里……”

想起天生师伯，跫音就免不了打冷噤，许是倚仗着年幼也从未在那人手中讨到过半分便宜，便知道那空担着师伯名号的是个没脸没皮没心没肝的主儿，心底免不了有些阴影。再想来，就连鬼厌神烦的天生师伯亦不肯收老三为徒，只怕是早就耳闻了老三的名声，知道这样的徒弟不容易收拾，便就藉故抵死拒绝，保全了自己的名声，不得不说，也是良策。

“老三也是执拗，父君不爱听什么，他就偏要说什么，明里暗里都和父君作对。”想想老三那素来让人猜不透的言行举止，澜音压低声音，似是喃喃低语，心底却是暗暗琢磨开了去：“我们时常劝他莫要再故意扮作父君当年转世人间时的模样，他从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只道自己当初在父君的梦境中为讨母上欢心，皆是扮作这幅形容，数千年来已是习惯了，丝毫不在意自己犯了父君的忌讳，有时，我看他的言行举止，根本就是故意想要挑衅激怒父君一般……”

“可老三他看起来，也不似有什么恋母情结呀……”

冷不丁地，跫音突然插了句话，打断了澜音的思索，澜音不知该作何评价，只能扬起手，指头重重弹上他的额头，对他这没心没肺稀里糊涂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跫音赶紧后退几步，捧着额头忍住眼泪，抽抽鼻子，不敢再胡乱插嘴了。

眼见着胞弟这么可怜巴巴的模样，澜音又忍不住失笑，对他眨眨眼勾勾手指头，看他怯生生地缓缓凑过来，便压低声音对他道：“据说，母上当年为了父君元神几近溃散，最后一缕魂魄残存在父君的梦境里，是因着蓦声的元神慢慢成形予以庇护，才得以栖身，被困数千年，否则，只怕早已魂飞魄散了。数千年相依为命，母上与蓦声更亲昵些，照理，父君也不该如此介意才是，不过，方才蓦声向父君讨要的东西，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据说，转日莲花海是父君当年转世凡界时与母上定情的信物之一，只不过，真正的转日莲花海在东极鄢山的故居，而父君梦境里花海应是无形执念所化……放着实实在在的不要，却偏要执念化成的……这倒甚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