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高个咳一声:“我是看它们伤人才动手抓的。”
“你骗人!”小孽障指着瘦高个,“是你先打皓雪,还把小黑的耳朵打破了。”
“我编人?你问问在场的人,我哪里说错了!”瘦高个跟小孽障吵起来。
就在场面向着令人头疼的局面发展时,沈鹏昊出现。
“叔父。”沈鹏昊先向李卒工整地一躬身,随即再转身向我施礼,“婶母。”
沈鹏昊常随父亲出入,也都看了过来。东陵大小的头面人都见过他,所以他这一施礼,众人也都看了过来。
沈鹏昊是沈伯彦的独子,沈伯彦又是沈家的独子,因此他这声“叔父”“婶母”叫得众人一头雾水。
“沈鹏昊,他们打小黑和皓雪!”小孽障终于找到依靠,可能是认为沈鹏昊一定会为她做主。
沈鹏昊倒是没看小孽障,而是先看向胖官差,胖官差显然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沈公子,倾身上前说明事情。
“既然是恶犬伤人,自然要惩治。”沈鹏昊并没有帮小孽障,而是让官差按照法典,先杖刑了小黑和皓雪。
我凉凉地看着沈鹏昊,心道小孽障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原谅他了。
杖刑过小黑和皓雪后,又罚了狗评价十两银子给被咬伤的人。钱自然是沈家公子出,这之后再来处理地痞流氓的事。一切看上去相当公正且合理。
李卒似乎也对小小年纪的沈鹏昊产生了兴趣,大概是他的处事方式很得他的欣赏。
满场只有小孽障抱着皓雪和小黑流眼泪,她怕是早已恨透了姓沈的那小子。
“尘疏——”处理完一切之后,沈鹏昊终于有时间来哄事主。
小孽障哽咽着站起身,狠狠地推他一把,沈鹏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再不也理你了。”她生气时的眼神跟李卒生气时有点像,像是天地变色一般幽暗,颇为骇人。
沈鹏昊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算不算联姻失败?”望着小孽障气呼呼的脸,我有些幸灾乐祸地问李卒。
李卒挑眉,没说话。
由于沈鹏昊的出现,李卒的身份也暴露,他是齐国的恩人,难民群里有些胆大的齐人挤在人群中呼喊他,说些“感谢秦王”“感谢李元帅”之类的场面话。
既然识破了李卒的身份,我的身份便不难猜到——我自然就是他那个狐媚惑兄的李城斜。
有赞誉,就会有蜚短流长,少不得人对我指指点点。
其实只要他们不冲上来对我乱棍相加,我倒也不在乎他们说些什么,反正小孽障正生闷气,对他们的指点根本没放在心上。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我上前勾住李卒的胳膊,招摇过市,既是顶了狐媚之名,那就干脆坐实了它。
沈家在东陵的住处不大,但精致,说起来这都是沈夫人的功劳。与旁人的赞誉不同,我倒觉得这是她的苦楚,如果沈伯彦能待在家中与她琴瑟相和,恐怕她也没时间琢磨哪座花坛该贴哪种小石子了。
“夫人,来——”沈林氏挽住我的胳膊往后院草亭里带,“前日刚得来的好茶,今日一定要多尝尝。”她硬生生把我从李卒身边带走,显然是怕打扰了男人们的正事。
看在茶的份上,我没有驳她的面子,由着她把我拽进草亭。
草亭的石桌上放着一应的茶具和烧茶的小火炉。
“这是家兄刚从京都带回来的月蝶泉的泉水,泡茶最是得宜。”她开始清洗杯碗,“若非倾倾姑娘说你爱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招待你。”
看着她那伪装出来的兴高采烈,我出口问:“跟沈伯彦生气了?”她眼中的忧伤不是随便能掩饰掉的,除了沈伯彦,应该不会有第二个能让她这般伤心的人吧?
因我的话,她顿一下,随即笑笑:“夫妻哪有不斗气的。”
既然她不愿说,我也懒得多问,自去喝我的茶。
“他的乳母有个女儿,与他相伴长大……”泡第二壶时,她幽幽地说了起来,“他们二人感情一向很好,可是婆婆担心那女子会耽误他的前程,便不顾他的反对狠心把人嫁了出去,如今那女子丧夫三载后,回到娘家,婆婆怜惜她所嫁非人,跟我说想让伯彦收她入房。”
破事!
“他多大了?还让母亲来处理这种事?”
“他应该是同意的,才会让婆婆跟我说。”
“你不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也对,李卒要是打算找别的女人,我也不能怎么样,只能想法子报复一下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先给他们腾地方吧。”反抗不了,唯有先撤,不对等的战争,想赢就得先把自己安抚平静,再想法子去处理。
她笑笑:“我以为你会让我把那女子杀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