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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的夜晚(50)+番外

那是由于“AIDS”引起的免疫力低下,而感染的。

大多数时候,回忆是以联想为基础的。

也许那些回忆让梁桉一难过,所以很多年里,他极度排斥降雨时的阴冷潮湿。

偶尔严重时,也会因天气不佳而头疼、失眠。

唐良分析着和狄玥讲,他个人觉得,梁桉一对雨天的那些反应,有些像心理创伤。

但梁桉一这个人,对自己的事几乎闭口不谈。

唐良最初也是一无所知,还以为“L”只是有个性、孤僻、喜欢独处,才找了个借口打发公司的人。

毕竟艺术家们多得是怪癖,公司里连给脚趾头戴戒指的人都有,不喜欢雨天算什么?

真正发现端倪,是某次唐良不请自来,去梁桉一家闹事儿。

“我那会儿觉得,他是我情敌来着......”

唐良摸了摸鼻尖,挺不好意思,“有一阵儿我很迷恋Josefin,自己感觉时机挺成熟了,买了花和人家表白,结果Josefin告诉我,她倾心的人,是‘L’。”

那天唐良闯到梁桉一的住所,一脚踢开房门,却意外看见梁桉一面色泛白,闭着眼靠在沙发里......

讲到这里,唐良瞥见狄玥表情上有些变化,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不赞许地蹙起了眉。

唐良连忙解释:“欸,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啊,现在我们哥俩感情挺好,那时候小,才20多岁,冲动,都是冲动!”

且那天唐良计划中的斗殴,也并未发生。

梁桉一靠在沙发里瞥他一眼,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止头疼的药片,服用后,理都没理会唐良,直接回卧室反锁了门,睡觉去了,把雄赳赳而来的唐良晾在了客厅。

唐良气不过,痛喝了梁桉一两瓶红酒,才肯罢休。

“不过,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他不舒服,后来再问他也不愿多谈,只说不喜欢雨天,会头疼......”

雨势不减,咖啡店只零星来了两三位客人。

前天夜里被孩子们踢过的空马口铁罐,不知何时,回到屋檐下,被落雨敲击,发出金属特有的轻响。

见狄玥始终不说话,唐良觉得自己把话题聊得太沉重了,声声想要往轻松向上引,又讲了几件一起工作时的趣事。

狄玥配合着,露出淡淡微笑。

她甚至得体地谢过了唐良,感谢他肯告诉她这么多,也在离开之前,执意为他们的咖啡埋了单。

“狄玥,别忘了和梁桉一说啊,晚上一起吃饭。”

“好。”

出门后,狄玥对唐良挥挥手告别,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但她忘记了立在咖啡店门口的雨伞,只身走进细密雨丝中,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发泄般奔跑起来。

那些不公、不幸,已经太久远太久远了。

远到狄玥难以伸出手臂,穿越时间去拥抱幼小的梁桉一,去抱一抱他患病的父亲,甚至他黯然离去的母亲......

胸腔里积着不知该对谁发泄的愤懑,无力极了。

“梁桉一!”狄玥冲回酒店房间,扑过去喊他。

昨晚被唐良折腾得够呛,梁桉一几乎天亮才入睡。

听见声音,他懒洋洋睁眼,掀开眼皮时忽然听到一声啜泣,整个人如遭电击般,瞬间坐起来:“狄玥,怎么了?”

见她发丝沾着雨水,梁桉一皱眉,“出去遇见什么了?”

狄玥抱住他,流泪不止。

为什么要去凉城,梁桉一,你为什么要去凉城......

事发突然,梁桉一不知缘由,只能拥着她,安抚着轻拍她的背。

2014年年初时,她在酒吧街借口被人纠缠的画面,重回脑海。

“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坏人?吓到了?”

狄玥冲破哽咽,终于问出声:“你为什么要去凉城?”

梁桉一打量狄玥,确定她真的安全无碍,所有情绪只是针对他,他才悠地放下心,认真回答:“为了和你有感情上的发展。”

“可是你为什么没说呢,为什么没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喜欢雨天......”

梁桉一帮狄玥脱掉那件淋过雨的外套,拿纸巾擦擦她头发上的雨水,然后把人揽进怀里,下颌往她颈窝里钻,说,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不是在很早就说过,不喜欢雨天?

结果被狄玥揪住小块皮肉,掐了一把。

被掐的人眯了下眼睛,然后收敛神情,同她对视。

他笼了眉心,认真看她那双山雨欲来的眸,似在深思。

梁桉一确实很敏锐,只是片刻后,便还原了这个早晨里,他未参与到的真相。

“去喝咖啡遇见唐良,他惹你哭了?”

梁桉一大概知道狄玥都听见过什么,他怕她难过,为了哄她开心,还说了句粗鲁的话,“别哭,一会儿我就去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1.“世事漫随流水”出自《乌夜啼·昨夜风兼雨》李煜

2.“AIDS”会致使患者免疫力低下等疾病症状,参考自百度百科

第37章 2015.3 西雅图

狄玥哭得很凶。

梁桉一越是哄着,她越是停不下来。

明明也很想冷静些,也想刚毅起来去安慰他。

可事情邈如旷世,攸隔太久太久,令她哽咽难言,不知从何说起。

无论说些什么,都像马后炮,一定对他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狄玥此刻所有痛苦,都源于爱。

甚至荒谬地产生一种期盼,恨不能穿越时间、身份,代为受之。

她好希望在梁桉一历尽困厄时,自己能陪伴他左右。

读本科那会儿,某次在实验室,她剥开芦苇杆,取下一片薄膜状结构,称为“莩”。她此刻与梁桉一家庭的不幸,就像隔着一层莩。

太无力了。

狄玥只能紧紧拥着梁桉一,把头埋进他怀里。

狄玥情绪太激动,哭得话也说不清楚。

但已经连“把凉城工作辞掉”“我们去不下雨的地方生活”这种话,都决然说了出来。

梁桉一把人从怀里揪出来,托起狄玥的下颌,用指腹拂拭泪珠,故意逗她:“哪儿不下雨?沙漠?”

狄玥安静两秒,“哇”一声爆哭。

“欸欸欸......”

梁桉一只好又把人按回怀里,说不喜欢雨天那事儿,只是他的一点小毛病,过这么多年早就好了。就像他妈妈一北方姑娘,初嫁到南方时那种饮食上的不习惯,适应适应也就习惯了,后来搬到燕城,还常想念南方小城的吃食的。

“现在叫我搬走,我想念凉城的雨怎么办?”

他打着轻松的比喻,轻拍她的背,“外面雨都停了,还哭?”

雨确实停了,只剩树叶湿哒哒,偶尔落下几滴积水。

彩虹悄然横于天际,室内光线明亮了些,拓一片植物斑驳的阴影,落在酒店房间里。

“梁桉一......”

“嗯?”

“我在凉城请你吃饭那次......”

那次他们吃了燕城菜,席间她有话想要和他说,但太害羞,没有说出口,只紧张地问他,是否看出来她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