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153)
栖川宫真彦目瞪口呆:「难道你宁愿被欺骗?」
「是!」容嫣紧紧握住拳头,握得指节发白:「只有相信自己的牺牲有意义,我才能活下去!可是你……难道你一定要逼死我才满意吗?」
从来,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架势,这种口吻和他说过话!
栖川宫完全愣了。他完全不能理解容嫣的理论。
亲王殿下结结巴巴的说:「我以为……我以为……至少,我可以照顾你……」
「你凭什么照顾我?我凭什么要你照顾?」容嫣冷冷一笑:「少在我面前装好人,日本狗,我最恨你这种伪君子。至少石原康夫要什么还要得明明白白,没有用假情假意来让我恶心!」
栖川宫真彦说不出话来,只气得手脚冰冷。
「送我回去。」
栖川宫真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只说叫我来陪你一夜,现在已经天亮了,我们的交易也结束了。」容嫣冷冰冰的说:「送我回去。」
这个一贯强势的亲王在这个摇摇欲坠的人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如果……如果……」栖川宫真彦呼吸不顺的说:「你真的是那么希望……」
「是的,我坚持。」容嫣打断了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热呼呼的气在耳边擦过。容嫣闭着气,忍受着这腥臭的呼吸。
「说,他到底对你怎么样?」
「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石原康夫搂紧他:「说详细点儿。他抱你了吗?亲你了吗?有没有和你上床?」
「没有。」
「不可能。」
容嫣冷笑一声:「你们的那个亲王,是个没种的软蛋!」
啪的一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石原康夫道:「贱人,说话小心些!」
但他又嘿嘿嘿的笑起来,又把容嫣搂紧,他其实喜欢听这类大逆不道的言辞:「再说说,一整夜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说话。」
「一整晚都在说话?」
「哼。」
「你们说些什么?」
「都是关于他自己的,非常无聊的话。然后他叫了个医生来检查我的身体,生怕我带了什么病菌给他。」
石原康夫有点紧张:「哦?医生怎么说?」
「不知道,听不懂,但似乎并不能让亲王殿下满意。所以他就叫我走了。」
「奇怪。」石原康夫嘟囔了一句。
栖川宫亲王还真是个怪物。那么年轻,却完全不近女色,但是想不到连男色也不近。他行事真是出人意外。听起来不但自恋,还有洁癖。他想起从前见过的满洲国的皇帝溥仪,那个人神经质得要抽筋,从来不信任他们日本派去的医生,看了病总是自己开处方,自己在自己的小药房抓药吃,而且看上去老是病恹恹的。他和他的老婆据说也从来不行房事,搞得那皇后要和自己的警卫私通。
这些天皇贵胄大概多多少少都有些精神病。
不管怎么说,石原康夫放下心来。
栖川宫亲王对容嫣应该没什么兴趣,不然怎么会舍得放他回来?这样看来,自己似乎是多虑了。
「一晚上什么也没做,那你岂不是欲壑难填?」石原康夫换了副色迷迷的腔调说:「让我好好的疼疼你罢……」
容嫣低哼了一声,再没有说话了。
战事一起,许稚柳就带着华连成一大家子人转到乡下避难去了。
梨园子弟,手停口停,没有进帐,免不了坐吃山空,眼见着伙食待遇水准什么的都往下降了,虽然明知道是国难时期,但总有嘴在嚷嚷,说许稚柳良心太黑,霸占着容家那么大一份家业,现在就开始苛扣容家班的子弟了!容家三代名旦,那份家产可是大得惊人,他们能吃多少能用多少,那还不是九牛一毛?
他们一大家子人挤在杭州乡下的一间农庄里,许稚柳天天和众人一起打水洗脸,一起在院子里吃糙米饭,一起排队挤厕所,可偏偏还是有人说他对自己搞特殊待遇。偶尔许稚柳胃不舒服,吃少一点,立即就有人传说他过一会儿就有小灶开,现在吃只是做做样子。
也不知许稚柳听到这些无聊的流言没有,反正含杏听得多,是气了一个饱。
这天清晨许稚柳像往常一样去杏林外练了花剑回来,一路走一路用毛巾擦着汗,却见清晨的薄雾将散未散,前方一个娉婷的淡黄衣衫的少女,一对水红的鞋子在深秋的草地上特别醒目。
「含杏?你在这儿干什么?」
「柳叔,你看!」
娇柔粉懒的右手掌上,托着一只又红又鲜的大苹果。
许稚柳笑了:「哪来的?」
「买的。前一阵子赶场子也挣了些钱,昨儿不是和张妈去赶集吗,看见这苹果好,就买了三个。送了一个给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