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经年流转温如晨(24)

作者: 尧三青 阅读记录

隋温没再接话,脸上本是玩味的笑容渐渐清淡起来,再垂头往下看,那一道长长的铁链早已不见踪影,剩下的只不过是苍翠不齐的繁茂树林。

刚来这里的那会自己也曾兴匆匆的来过,花了二十块钱拿着那把廉价的同心锁,也不管那凹凸不平的表面,只一味埋头细心的刻画着那一笔一划,那时的执着依旧未变,只是当“薛”字刻了三分之二的时候,突然就划不下去了,脑子里闪过的是他或冷或厌的表情。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只是站起身时双脚是落不到地的麻木难受,同心锁最终是没有挂上去,因为传说只有相爱的两人才会被锁住。

如果之前还相信这世上有个词叫矢志不渝,那么那一刻开始理解的便是齐大非偶。

爬山最终的输家竟是毕业不久的小赵同志,年长点的同事开玩笑说:“小赵同志,是不是美人在旁无心应战呀!”

小赵看了眼身旁已然红了脸的小女朋友,乐嘻嘻的开口:“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也正常。”

“那我们今天可就不客气了!”另一个同事跳出来,吆喝着说:“大家中午可要尽量点呀!”

一帮人都热闹的纷纷应声。

小赵笑着拍了拍裤袋,“我荷包最近挺满的,肯定把你们给喂饱了!”

大家又是哄的一笑。

到了山下吃的是农家菜,价格十分公道,而且质朴的绿色食品味道又比以往的鲜美很多,同事们的胃口简直是呈倍数上涨。

一顿酒足饭饱后稍稍休息了一会便坐上大巴回程,可能是体力消耗大,一上车都个个都是鼾声四起状态。

到家天已经全部黑了,尽管没有爬山隋温却依旧觉得有些疲惫,拖着身子上楼,刚拿出钥匙手机便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潘林薇不复往日甜美的沙哑嗓音,“隋温,快来市医院。”

医院的走廊空荡一片,只传来凌乱仓促的脚步声,隋温捂着快速跳动的胸口急促的喘气,隐隐的不安在看见呆立在病房门口的潘林薇时越加深重了几分,“情况怎么样?”

她抬起头,红肿充血的双眼显然已经哭过,“不是很好!”深吸了口气,才缓声道:“突发性脑溢血,情况很严重。”

心“咚”的一下掉进谷底,隋温看着她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病房里昏暗一片,薛国强就那样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几根透明的管子,微张的嘴急促呼吸着。

隋温猛的捂住嘴巴,眼泪不可抑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心不断的纠结成一团,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成了这样呢?

泪眼迷蒙中看见少晨正坐在床边,脸深埋在双掌中,佝偻的背脊是从不曾见过的悲痛与绝望。

少晨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不幸遭遇一场空难去世,母亲没过多久改嫁离开,后来就不曾联系过,因此他从小便由薛国强一手拉拔长大,爷孙俩相依为命的感情可想而知的深厚。

隋温顿时心痛的说不出话来,走过去,抬了抬手在他的头顶又无力的放下,她该怎么办?

这时薛国强突然轻咳了一声,少晨连忙抬头站起身,快速的动作将一边的隋温撞了个趔趄。

他俯身在床头,轻声问:“爷爷,感觉怎么样?”

隋温这才发现一段时间不见他竟瘦了那么多,削瘦的下巴胡子拉渣,下凹的眼眶有着掩饰不住的青黑,声音也暗哑低沉了许多。

薛国强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他眨了眨眼,随即又看见了一侧的隋温,混浊的眼睛瞬间闪了闪,挂着点滴的手艰难的向着她的方向抬起。

隋温立马上前握住,声音哽咽的唤了声:“薛爷爷!”

他一听虽痛苦的蹙着眉,可依旧可见面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然后又拉起少晨的手覆在她的上面,隋温感受他手上的冷意不由打了个寒颤。

两人的手被老人牢牢的握在一起,紧了又紧,随后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任何声音。

隋温猛的咬住唇,极度隐忍着到口的呜咽,害怕一个控制不住就嚎啕大哭起来。

少晨倾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边,听着他吃力的话语,随后身子猛的一僵。

“小子,好好对她!”唉,做爷爷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孙子在想什么呢?

仿佛是用了最后一口气拼命说出来的话,这一次不但少晨,隋温也听了个清楚,他说:“结婚吧!”

人一生所追求的也不过就是活的时候开心死的时候痛快,薛国强走的很快,几乎没有遭受多大的痛苦,这或许也可当做活着的人自我安慰的一种。

只是从那以后少晨沉默了许多,本就寡言的人更加显得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