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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442)

而与此同时北留的宁宅里,宁云钊也和宁大老爷说完了君小姐讲述的京城的事。

宁大老爷捻须久久不语,神情变幻不定,很显然脑子里正冒出无数的念头。

“我看黄阁老这次要完。”他忽的冒出一句,眼睛也亮起来,“那你叔父就有机会…”

宁云钊笑了笑。

“一切都未定。”他说道,“看看叔父回京后怎么说吧。”

宁大老爷点点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似乎这样才能让心境少许平静,忽的他停下脚。

“暂且不说京城的事,眼前有要紧的事要办。”他说道,看向宁云钊,“你和君小姐马上立刻成亲。”

成亲。

听到这句话宁云钊倒是愣了下。

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听到父亲这样说,他还是笑意散开。

虽然顺心意就是最大的喜悦,但自己的选择能获得别人的赞同,还是很让人欢喜的事。

只是这婚约是假的。

现在立刻马上成亲更是不可能。

“父亲,这不可能。”宁云钊笑道,“我们现在是假的,她一直认为是假的…”

“那你就去告诉她你是真的啊。”宁大老爷瞪眼说道,“还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去了趟方家见君小姐,不说正经事,说什么暂不解除婚约,你这不是傻嘛。”

这就是傻吗?

宁云钊有些想笑。

“你又不是不喜欢她,你喜欢她干吗不让她知道,想娶她就去让她知道啊。”

“现在外边都不知道是假的,你们就赶快把假的办成真的,然后成亲,进京,这样名正言顺,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宁大老爷的声音耳边继续。

“一日不成亲,这件事就会被人拿来说。”

“成亲了,一切就过去了。”

“而且君小姐名声赫赫,在民间有威名,与我宁家珠帘合璧,你和你叔父在朝中也能如虎添翼。”

“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还磨磨唧唧什么真假做什么。”

不,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想娶她就让她知道,让她知道。

虽然她已经知道一次了,但那只是喜欢。

现在不仅是喜欢,而是想与她共度余生。

她以前说过不想不合适,那时候的确有些不合适,自己的心意,以及家里的态度都没有说开。

那现在要不要再问问她,可能想,以及合适不合适?

“好。”他抬起头说道。

宁大老爷正说话被陡然打断愣了下。

“我去跟她说说。”宁云钊说道,说着又笑了笑,“但不一定能行。”

宁大老爷哈哈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别这么没信心,我们云钊怎么会不行。”他说道,“你可是我们阳城的第一公子。”

但两情相悦这种事,可不论这个。

宁云钊笑了。

就跟读书一样,勤奋不一定都有回报。

唯有尽心尽意,如此不负自己。

宁云钊走出宁大老爷的书房,看着夏夜空中的点点星辰,神情一如往日,只是一双眼更明亮的几分。

夜色笼罩了天地,万物静籁,虫鸣渐起,君小姐几案前的灯也被挑亮。

“九龄你还不睡吗?”方承宇在门外探头说道。

君小姐对他笑了笑。

“我看会儿书。”她说道。

方承宇并没有进来,而是笑着点点头。

“那你慢慢看,我先睡了。”他说道,摆摆手便离开了。

君小姐笑了笑低下头掀开了手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细究慢想不放过

兵阵的图没有舆图多,十张也就翻完了。

君小姐看的比舆图仔细一些,当然也不指望现在就看懂学会,跟舆图一样,她会重新翻看很多遍,直到记得清清楚楚。

先记住再说学,这是师父扔来一堆堆的医书时给她说的道理,这让她练就了强悍的记忆力,也成了她的习惯。

她看兵阵图看的仔细并不是现在就要记住学会,而是这兵阵图上画的人很有意思。

兵阵图基本是由点点线线构成的,但在其中也画了几个兵将。

前几张看的时候不在意,但接着看去君小姐发现这几个兵将的面容没有变过。

他们活灵活现,表情丰富贯穿了十张兵阵图,就好像是真实的人。

应该就是真实的人,而且肯定是师父熟悉的人。

这些人年纪不等,有三十多岁的,也有满脸稚气的少年,每一张阵图里表情都不同,或者笑或者沉静或者奋勇,栩栩如生。

这些人就是师父的过去吗?

明亮的灯下,君小姐再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些人的面容一页页的掀过,十张兵阵图后,终于出现本该出现的内容了。

一个被称为神医的人该写的内容。

这是一个医案。

君小姐松口气,又有些好笑,端起茶喝了口,继续看这个医案,与前边的图和字令人惊艳不同,这医案的字迹潦草,而且好多错字,看起来很是古怪,更不要提描述也混乱,似乎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君小姐却看得脸上笑意浮现,这才是师父嘛。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医案没有提到具体的地方和时间,得不到师父过去的信息。

掀过了一页又一页,接连几页都是医案,也不能算医案,应该说是师父的自言自语,字迹潦草也没有条理,前一句还在说这个病应该怎么治,下一句就跑到另外一个病上,就像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啊。

其实那时候自己一个人下棋一个人玩,师父何尝不也是,除了调侃打趣自己,他也没有人玩。

君小姐似乎看到他翘着腿坐在桌子前,一面将腌豆子扔进嘴里,一面在纸上疾书,嘴里还嘀嘀咕咕,时而摇头,时而又拍案笑。

他其实也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自己跟自己玩。

君小姐停顿一刻,再次掀过一页,然后视线微凝坐直了身子。

这是一页更加潦草如同胡乱图画,这些胡乱涂画的是同一句话。

紫英仙株,不够,不够,不够。

这一句话写满了这一页。

原来那时候师父不仅仅说,还写下来了,当时听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看这一页的潦草涂写,她能感受到师父当时的烦躁焦虑甚至,绝望。

绝望啊。

君小姐的手放在这一页上。

当初当时的她是不懂什么叫绝望,直到她死的那一刻,绝望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仇人活着,她却无能为力。

那师父他又是为了什么无能为力而绝望?

他这样的人也会无能为力吗?

紫英仙株能够解了他的绝望吗?一个紫英仙株不够吗?其实算起来她已经见过两个了。

只可惜一个被朱瓒抢了,又浪费在那除了好看没有任何用处的一朵花上。

想到这里她不由咬了咬牙。

这个朱瓒。

窗外传来沙沙的声音,如同春蚕进食。

君小姐放下手札走到窗前,细雨随风扑在脸上,带着几分清爽。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伤肯定是没事,她有信心,而朱瓒卷入的麻烦他可有信心解决?

所以说,就跟浪费了紫英仙株一样,他亲手杀死卷入黄小大人事件中,真是浪费。

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是冲动幼稚,还是胆小奸猾。

至于另外一个紫英仙株。

君小姐的焦躁凝起的眉眼如同这夏夜的雨丝一般柔和下来。

还埋在怀王府的树下。

怀王府啊。

不知道九褣现在是不是睡了,还有没有伤心生气,对于九褣她多少有些放心,毕竟还有顾先生在,能陪着他。

念头闪过,君小姐又苦笑一下,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顾先生视为可以信赖的人了。

不过姐姐呢?

姐姐知不知道她离开京城了呢?她会难过还是开心还是没什么感觉?或者早已经记不起她了。

毕竟她们只见了那么一次,短短相处那么几天,而自己又顶着另一张脸,对于九黎公主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为本分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