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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448)

补偿吗?

方老太太看着他有些怅然。

那个被整个阳城嘲笑,傻子一样追着宁家公子跑,白痴一样宣告者自己的倾心的君蓁蓁,她都要忘了。

怎么补偿?

“很简单啊,就是她曾经对别人做过的事,别人再对她来做。”方承宇笑道,“以前她追着别人跑,现在别人追着她跑,曾经她被人多嫌弃,现在就被人多喜欢。”

这样?方老太太皱眉,有些太孩子气了吧?

“孩子气?孩子才最好啊。”方承宇笑道,“孩子才最能最坦诚的表达自己的欢喜和喜欢,赤子之心,最珍贵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宁家闹得越高调越好,不用理会他们吗?”方老太太说道,看着方承宇神情有些古怪。

“当然不能。”方承宇认真的说道,“那我们岂不是还是跟以前那样不闻不问了。”

方老太太皱眉。

那我今天去捣乱,你还来质问我?

“那要怎么样?不闻不问也不行,出面干涉也不行?”她说道。

“不闻不问和出面干涉都行。”方承宇说道,“只要问过她的意见,一切都随她的心意。”

随她的心意,问她的意见。

方老太太挑眉。

“比如?”她说道。

“比如今日她要去见宁公子,我们就要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送她去。”方承宇眼睛亮亮的说道。

方老太太看着他笑了。

“我懂了。”她点点头,看着方承宇神情几分怜惜,“那如果她说要嫁给宁公子呢?”

方承宇脸上的笑依旧。

“那更要高高兴兴的送她出嫁咯。”他说道,又带着几分认真,“在我问过她真的想嫁之后。”

……

宁大老爷的书房里也一阵凝滞,在他喊出那句我要去方家议亲之后。

面前的儿子没有那种即将心愿达成的欢喜,甚至一丝激动都没有。

这让激动的宁大老爷有些不自在。

“父亲能这样想,我很开心。”宁云钊说道。

他的脸上带着笑,但宁大老爷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

“只是在需要父亲这样做之前,我想先跟她谈一谈,问问她的想法。”他接着说道。

哦,说白了还是怕被拒绝,心里不好意思了。

宁大老爷了然的笑了。

真是少年情怯,被拒绝这种事从来都是别人面对他才会有的担心,没想到他竟然也有会这种不安忐忑。

这恰恰也是年轻啊,年轻真好啊,会心动会害怕会不安会转转反侧。

“好,那你就再去一次。”他说道,“只是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再耽搁了。”

……

因为这一次落梅轩的会面两家人引发的激动愤怒以及商讨,君小姐都并没有想到。

她甚至并不觉得这是一次不成功的相见。

喝了半杯梅子酒,吃了两块梅子糕,还听宁云钊讲了一下落梅轩曾经的故事,方老太太因为多吃了一杯酒跟丫头们争执闹出了笑话。

这对她来说都是愉悦的事,至于不远处坐着的四个锦衣卫,她连陆云旗都能无视,他们又算什么。

她现在神情平和的在继续看师傅的手札。

手札的后半部,不知道是不是师父的情绪越来越糟糕,写的越发的混乱潦草,也更多的胡言乱语,她要努力的辨认和思考话的意思,但很多时候到最后发现都是没有意义的。

后来那一两年,师父的确是沉默了很多,原来外边沉默,是内心情绪不好。

她都没有注意,也没有在意。

相处了六年,其实他们还像个陌生人。

这是她的错。

君小姐看着面前的手札。

她没有看到师父的对她的好,没有认识到师父教给她的东西有多珍贵,也没有认识到师父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无忧无虑的神仙。

所以上天让她重生来弥补这些错。

只是已经犯过的错,已经不在了的人,还能弥补吗?

君小姐轻叹一口气,按住书签翻开手札。

看完四五种药材名混杂的一页,君小姐放弃了思考,师父肯定不是无意的胡乱写这几种药材,但她实在想不出当初师父的意思了。

多读不求甚解,就按照他说的道理掀过吧。

揭过这一页,君小姐微微怔了下。

事实上师父的手札就如同人生,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震惊惊喜愕然在这将要翻完的厚厚的手札中,已经无数次了。

从最初舆图兵器阵图的震惊的读一读要歇一歇的时候,到现在君小姐都习惯的麻木了,但这一次她还是怔了怔。

这一页没有凌乱的字,只有一张图。

不是舆图,不是兵器,也不是阵图,是一张画。

画的是一座山,郁郁葱葱,似远似近,夏日里看起来不由几分清亮。

君小姐笑了笑,虽然说不上来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但至少他画技不错。

山水画的不错,不知道还会画什么。

她翻过这一页,再次怔了怔。

还真是画师啊。

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还是一张画,人像画,与阵图的全身人像不同,这是一张头像。

一女孩子的画像,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甜甜的笑,如同集市上的阿福娃娃一般可爱。

这是,谁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怅然有新事

从开头看到现在剩下的不多的几页,这是手札里第一次出现女人。

师父的手札甚至从来没有提过自己一句,连句抱怨都没有,就好像身边从来没有她这个徒弟。

这个不能说是女人,只是女孩子。

君小姐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楚九龄长什么样呢?她都要记不清了,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明显这个画像不是她。

这个画像女孩子只有四五岁。

她跟着师父的时候,已经十岁了。

君小姐仔细看着这画像,如果说像……

她的手抚上画像的双眼。

这双眼像师父。

这是,师父的孩子?

师父竟然成亲还有孩子?可是如果有家有孩子,怎么会流落在外,从来没有提过,更没有回去?

这天下还有人不愿意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的吗?

君小姐眉头皱起,再次看了眼这画像,掀过一页。

下一页还是画像,还是这个女孩子的画像,只是年岁大了几岁,大约七八岁。

君小姐有些明白了,紧接着再次向后翻去。

一张又一张。

十岁左右。

十一二岁左右。

十三四岁左右。

再翻戛然而止,纸上一片空白。

没了?君小姐怔了怔,不相信的再向后翻,直到手札的最后一页,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看完了啊。

君小姐抚着手札有些怅然。

看起来厚厚的手札,怎么这么快就看完了呢。

她低下头看着手札上的白纸。

没了,这次是真的没了……

莫名的鼻头一酸,有眼泪滴落在白纸上,瞬时晕开。

“小姐。”

柳儿的声音从外传来,君小姐吐出一口气眨了眨眼抬起头。

柳儿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手里的一封信。

“小姐,是京城冯老大夫的信。”她说道,看了其上的名字,才抬头递过来。

冯老大夫?

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出什么事了?

君小姐眼神微凝伸手接过信。

……

“师父!千真万确!”

太医院的空荡荡的掌院室内,耿大夫的声音回荡着。

他的声音虽然大,却并没有让这屋子变的热闹,反而更显得寂寥。

江友树皱眉看着他。

“真的出事了?”他说道,眼底闪过几分激动,但神情还是保持着平静。

他不得不保持平静,在经历了有多少次希望就有多少次失望之后,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九龄堂。

从最初等待九龄堂在京城被大夫们敌视,到期待九龄堂被民众们所不齿,到期望九龄堂牵涉到皇族遗祸被皇帝迁怒,到干脆死在痘疮灾疫中,到在陆云旗手里身败名裂,每一次的期待最终都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