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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718)

“你们看不到吗?”她喝道,“都这样了,你们还在跟我们自己人缠斗!”

这群人神情木然没有人回答,再次上前,手中的兵器毫不犹豫的砍向这边的护卫。

“本王跟他们走。”

被君小姐护在身后的九褣喊道。

“都让开。”

君小姐回头看他。

“本王的护卫,不应该死在自己人手里。”九褣大声说道,“去吧,你们去杀敌吧,像个好汉英雄一样。”

护卫们回头看着他,神情复杂犹豫。

君小姐蹲下来揽住他的肩头,刚要说什么话,忽的城门上掀起更大的喧嚣。

“金人退了!”

“金人退了!”

这喊声让君小姐等人都愣了下,护卫们也停下了缠斗,惊讶的看向城墙那边。

城墙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但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城墙长梯原本密布的金兵正在退下,再远处涌涌的金兵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而与此同时收兵的号角也在夜色里响起。

别说周人这边不可思议,战斗正酣的金兵也是愕然。

此时没有丝毫败绩,正一鼓作气要拿下城头,怎么突然收兵了?

那他们是战还是退?念头无措神情愕然动作停滞,原本处于下风的周兵壮丁顿时气焰大盛,开始更疯狂的搏战。

硬着头皮迎战的金兵被蜂拥而上的壮丁打倒在地,想要退去的金兵则被砍翻或者推下城墙。

看着从城墙下不断跌下的金兵,站在不远处的郁迟海气红了眼。

“不能收兵,马上就能攻下京城了。”他冲身边的将官喊道。

身边的将官神情愤怒。

“周人援军来了!”他们喊道,“正在攻击我们的大营。”

“不会有太多援军的!”郁迟海气道,“我们后方的人马能够抗住。”

将官们神情依旧愤怒,愤怒之中还有一丝难掩的恐惧。

“但那是青山军!”他们喊道。

这群胆小如鼠外强中干的废物被青山军吓破胆子了,郁迟海几乎要气晕。

“我们就要攻下城头了,就算是青山军来了,我们只要拿下了京城占据了皇宫,他们也不能奈何我们。”他一字一顿咬牙说道。

“攻下城头而已,也不一定就能攻下京城。”一个将官羞恼的说道,伸手指着前方火光冲天的城池,“这些周人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击,攻下一个城头都如此艰难。”

这些周人不过是一口气撑着而已,只要攻下城头,就破了他们最后一口气,京城就成囊中之物了。

这些废物这些夷狄懂个屁,郁迟海气的要吐血。

但又如可奈何,这些金将此时根本就不会听他的,看着如潮水般后撤的金兵,郁迟海忍不住举手仰天大叫一声。

这该死的援军,哪怕晚来一个时辰也好。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或许看着一向自诩斯文的郁迟海如此失态,一个金将有些不忍。

“郁大人不用担心,你不是也说了,援军不多,他们又是长途跋涉而来,竟然敢在旷野跟我们夜战,待我们聚力将他们一网打尽。”他大声说道,“让京城这些人也看看,有援军来也没用,他们的士气必然也被彻底的击破,我们再回来,京城依旧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但他这话似乎是安慰郁迟海,也是在安慰自己,但郁迟海神情木然又有些呆滞充耳不闻。

金将讨个没趣,哼哼两声带着羞恼转过身。

“迎战。”他高声喊道,纵马跟随大军奔去。

……

城头上最后一个金兵被逼困到城墙边。

贤王一声大吼,举着长枪冲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脚下杂乱磕绊,贤王的长枪从金兵的肩头擦过撞上城墙,但金兵还是大叫一声,被冲过来的肥胖的贤王撞飞跌下城墙。

“王爷威武!”两边的护卫们齐声大喊。

反正是被他弄下城墙的,管它是用长枪还是身子,他亲手杀了一个金贼,他自己亲手杀的呢!

贤王擦去心虚,一脸欢喜激动的冲大家摆手。

“是大家威武。”他喊道。

看着再没有金兵涌上的城墙,幸存的人们并没有欢呼雀跃,神情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戒备。

或者是有什么阴谋吧?

或者再酝酿下一次进攻?

君小姐揽着怀王走过来几步。

“不似有诈。”顾先生从一旁钻出来,看着前方,“我想,是援兵来了。”

颤抖的锦衣卫们又安静的站在了顾先生身后,似乎适才的事没有发生,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城守不住时带走怀王和君小姐,那现在有援兵来了,京城不会被攻破,也就没有必要带走了。

援兵吗?

夜色遮挡了视线,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哪里的援兵?”一个胳膊几乎被砍断的将官咬牙颤声说道,扶着城墙向外看,火光照耀下面色惨白没有丝毫的欢喜,“跟金兵夜战,可能成功?”

京城四周的驻兵如果真的厉害,现在京城也不会如此了。

听到这话城墙上人们神情更添几分绝望。

“或许是北地的援兵。”但又有人大声说道。

如果是北地的援兵那还是有希望的。

人们又忍不住几分期盼。

“不管怎么说,我们等到援军了。”君小姐说道,“原本以为不可能的事实现了,守城取得胜利,也不是不可能。”

但愿吧,身上也遍布血迹的头发散乱,再没有文臣儒雅之气的宁炎垂在身侧的手也攥了攥。

君小姐揽紧了怀王的肩头,与所有人都站在城墙上,看着前方如墨般的夜色。

夜色里厮杀声似乎从天边隐隐传来。

……

杀声震天,耳边鼓声激扬陡变,前方的骑兵如同被刀劈开一般,又如同舞女的长袖一般向两边挥舞,阵中举着长刀盾甲的一队队兵士直向前而去。

金人的骑兵已经冲进来,长刀镰刀向这队兵士砍去,兵士们齐齐的矮身举起盾甲,一片火光碰撞,紧接着便是长刀挥动,一片嘶鸣马儿扑倒金兵滚落。

盾甲飞裂,长刀挥舞,血肉横飞。

人马相撞,混战。

夜色里看不清,但场面更为惨烈。

“…怎么,怎么是这般的对战啊。”

一个仁冀府的官兵喊道,握着长枪的手如同他的声音一样颤抖。

“我们青山军历来都是这般对战。”旁边传来声音。

伴着这声音,三个兵丁齐齐的踏步撞上迎面的一个金兵。

金兵的重斧劈开了一个兵丁的盾甲,直接落在他的肩头,几乎将他整个人劈开。

仁冀府的兵丁清晰的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但那兵丁跪地待死却依旧扬起了手中的长枪狠狠刺穿了金兵的胸口,两人同时惨叫着倒下。

太可怕了。

仁冀府的兵丁几乎晕倒。

他们守在这京城附近,最多跟金人来个守城战,隔着城墙对射什么的,原来这样面对面的对战是这么可怕。

“你们,你们不是有行炮车吗?快,快炸死他们啊。”他忍不住喊道。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也没有行炮车的出现,一队队长枪兵盾甲兵齐进齐退,随着战鼓两边骑兵合围,他们卷在其中,虽然惊惧不已,但还是下意识的随着队列进退挥动着刀枪。

在这层层队列中,不需要他们多么精湛的武艺,只需要悍勇,而没有悍勇也无所谓,只要被卷裹其中,跟着前进前进,跟着挥刀刺枪,跟着无视生死,跟着同归于尽,就如同一辆巨车一块巨石滚滚向前碾压。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只能这样办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只能这样办了!

杀,杀,杀声震天。

……

东方渐渐发亮,经历过大战的城墙的惨烈模样也呈现在面前,而城墙上站着一排排如同泥塑的人。

衣衫褴褛兵民杂乱伤痕累累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