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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砂(216)

谢柔嘉停下筷子。

“现在怎么过才叫好?”她看着谢文兴问道。

谢文兴微微一笑。

“就跟我以前说的那样,你有父慈母爱能自由自在。”他说道。

谢柔嘉摇摇头。

“父亲。”她想了想喊了声。

听说她不管是对着谢老夫人还是谢大夫人,都没有再称呼过祖母和母亲。现在对他喊出父亲,谢文兴的面色更柔和几分,点了点头。

“你想说什么尽管跟父亲说。”他说道。

“你是不是从来不想过去?”谢柔嘉说道。看着谢文兴,“就好像那一次我噩梦醒来害怕。你告诉我,过去了就过去了,只需要看着现在就行了。”

说到这里停顿下。

“还有那一次,你来让我出嫁,也是这样说的。”

那一次是那一世,那时候安哥死了,她见燕儿的时候也越来越少,而就在这个时候谢大夫人突然让她出嫁。

出嫁,离开谢家,离开燕儿,谢柔嘉觉得自己能立刻死去,其实她不怕死,她其实一直都希望自己死,但有了燕儿后,她突然舍不得了,就算这辈子都不能跟燕儿在一起,只要能远远的偶尔看一眼就足矣。

可是谢大夫人要她离开谢家,还是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嫁人,她再也没有了活着的意义了,她想到了死,偷偷的在袖子里藏着一把剪刀,就在这个时候,谢文兴突然来看她,就跟现在一样,亲手布置了一桌子饭菜。

她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自从姐姐出事后,母亲从不正眼看他,父亲也极少理会她,偶尔看到她也永远是那种失望的神情。

然后谢文兴就跟说她以前都过去了,希望她能过好眼前。

她不敢相信自己有那样的过去,还怎么能过好眼前。

谢文兴说当然能,只要她能背负起该有的责任,让大家看到她对谢家的重要性。

“你知道为什么你母亲这样的生气?是因为你做的事是毁了谢家啊。”

是啊,她害了姐姐,断了嫡长血脉,这无疑是毁了谢家。

“但是如果你能帮到谢家,那你母亲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帮到谢家?她还能帮到谢家吗?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谢文兴冲她笑着点头。

“当然能,我相信你一定能,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你母亲说了两门亲事让你选你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这两门亲事都是皇帝的意思。”

“镇北王和安定王深受皇帝敬重,尤其是镇北王,皇帝感念他早年丧妻中年丧子,唯一的儿子又顽劣不堪不肯去伺候,所以皇帝心里很不安。”

“铭清,哦你知道铭清吧,就是你表哥,如今他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就是他知道了皇帝的心结,向皇帝提出了给两位王爷再娶一位王妃,可以陪伴和照顾他们。”

“当然,他同时向皇帝表明咱们谢家愿意结亲。”

“因为咱们谢家大巫之后,你的身份不低于京城那些权贵之女,皇帝听了你表哥的举荐很高兴。”

“这不仅仅是你和镇北王的结亲,而是我们谢家和皇家的结亲。”

“嘉嘉。”

那是自从姐姐出事后,自从她成为谢柔惠后,父亲第一次喊她嘉嘉。

她都要忘了,她还有个名字叫嘉嘉。

谢柔嘉抬起头,眼泪在眼里打转。

“嘉嘉,你能让我们谢家和皇家成为一家人。我们谢家必将繁盛长久啊,这是对谢家的大恩泽,你将是谢家的恩人啊。”

恩人,她能给谢家带来恩泽,她能弥补她的错误,她能父亲母亲原谅她喜欢她。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根本就是她在自己欺骗自己。

那些恩泽根本不是她带来的。她最多只是一块被扔在地上好让他们接近恩泽的踏脚石,该恨她的依旧恨,该怨她的依旧怨。

“嘉嘉。你愿意吗?”

一只手抚了抚她的胳膊,谢文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出神。

谢柔嘉深吸一口气看向他,因为带着面罩她的视线微微受困。但并不妨碍她看清眼前的男人。

“愿意什么?”谢柔嘉问道。

谢文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脸上的笑更浓了几分。

“我适才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他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母亲这样的生气?是因为你差点毁了谢家啊,但是如果你能帮到谢家,那你母亲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谢柔嘉看着他。

“我?”她说道。“我还能帮到谢家吗?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谢文兴笑着点头。

“当然能,我相信你一定能,现在就是一个机会。”他说道。“你愿不愿意?”

谢柔嘉拿起筷子顿了顿。

“我不愿意。”她说道,低头夹了口菜。

“太好了。你这样做,就是对谢家的恩…..嗯?”谢文兴一怔,笑容在脸上微微一凝,“你说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女孩子低着头腮帮子鼓鼓一口一口的吃菜,还发出咀嚼的声音,适才沉静又温暖的场面顿时变的有些滑稽。

“我说我不愿意啊。”她还含糊说道。

“嘉嘉。”谢文兴含笑摇摇头,“你听我说……”

谢柔嘉抬起手制止他。

“父亲,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她说道。

“什么不对?”谢文兴问道。

“过去了不是过去了。”谢柔嘉说道,“只有看清楚了过去,才能过好现在,看不清过去,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说到这里吐口气放下筷子。

“父亲,你认为过去是我害姐姐吗?”她问道。

谢文兴皱起眉头。

“嘉嘉,这件事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他说道,“我们要看的是现在,现在你对你姐姐有多好。”

谢柔嘉笑了,抬手揉了揉脸,擦去眼角随着笑渗出的眼泪,再抬起头收了笑。

“父亲,其实说了这么多。”她看着谢文兴,“你是不是在求我?”

求……

谢文兴叹口气。

“嘉嘉,原来你认为,这是在求你啊。”他说道,满眼的失望和痛惜。

“要不然你们是在赏赐我?”谢柔嘉瞪眼问道,“赏赐我替你们做事?我应该感谢你们看得起我?”

谢文兴面色一凝,看着她。

“好吧。”他说道,“既然你认为我们是在求你,那我就是在求你吧,嘉嘉,我求你替你姐姐参加三月三祭祀,求你替谢家化解这次危机,求你给生养你一场的父母一条生路。”

他说着站起身。

“要不要我再给你叩个头?”他说道。

谢柔嘉笑了。

“那倒不用。”她说道,“既然是求,那就按照求的规矩来吧,你们有求,我有要。”

谢文兴慢慢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她不一样了。

当然不是因为带了那个面具。

是因为有了机会,所以人就有了贪念了。

她的贪恋,隐藏许久的,被他们防备着的贪念终于还是苏醒了。

“你要什么?”他收起了痛惜和悲怆,神情木然问道。

“第一。”谢柔嘉伸出一根手指,“邵铭清的亲事,由我做主。”

谢文兴笑了。

“哦,这个啊,好啊。”他说道。

“你要在三月三之前,宗族大会上对众说明。”谢柔嘉说道。

谢文兴面色微微一凝。

这样的话想要用结亲来笼络麻痹邵铭清就不好办了。

不过罢了,要笼络麻痹一个人也不一定非要靠亲事。

“好。”他点点头。

谢柔嘉含笑点点头。

“第二。”她再伸出一根手指,“安哥俾不入谢家,不在谢大小姐身边伺候。”

…………………………………………………………….

哗啦一声响,谢柔惠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母亲,她就是在跟我抢。”她喊道,“她就是故意在跟我抢,她知道安哥俾要来做的教习,她就是故意的,一个男人还不够,连个下人都不放过!”